原本以陈知山的级别,公文应该是交给州衙,然后再由州衙递呈到府衙。
但现在,陈知山是要状告通判王文升。
如果笺文经过州衙的话,肯定会石沉大海,被他们拦下来。
所以,现在陈知山才要直接把笺文交给府衙,由府衙去定王文升的罪!
笺文写好之后,陈知山才放下毛笔,将墨迹吹干。
“来人啊!”
文吏跑进来,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封笺文,交给府衙,一定要记得,千万别经过州衙!”陈知山郑重吩咐道。
文吏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然后,他就拿着密封好的笺文,走了出去。
陈知山正揉着头呢,华安又走进来,说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县衙外面来了好多百姓,都嚷嚷着要见老爷。”
“这又要怎么了?”陈知山头疼道。
华安道:“就是农田那事,那些百姓说你擅自炸开河堤,结果大水淹了他们的农田,所以现在他们都要讨一个说法呢。”
“...”
沉默了一下之后,陈知山才叹了口气,“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华安又道:“老爷,这些百姓纯粹是在没事找事,你别理会他们,等他们闹腾几天就好了。”
“你觉得这样能行吗?真放任不管,那不就是不作为?”陈知山厉声道。
华安讪讪一笑,“那老爷,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还能怎么办,出去看看呗。”
陈知山说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县衙门口,汇聚了上百个百姓,这些人个个表情愤慨,面目狰狞,就差要吃人了。
看到陈知山出来,百姓们更加群情激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出来,道:“陈大人,你炸了幽河河堤,导致大水淹了我们的农田,这事你要给一个说法!”
“对,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给说法!给说法!”
陈知山望着群情激奋的百姓,抿了抿嘴后,才开口道:“各位应该都知道,本官为什么会炸河堤吧?”
“前些日子,因为黔江涨大水,所以州衙决定炸毁江堤,然后将水引到幽河,幽河河堤经过大暴雨,经不起折腾,所以本官才决定炸毁河堤!”
“一边是农田,一边是村庄,孰轻孰重,相信大家分的清吧?”
“就算这样,你也不该炸毁河堤!”一个人再次振臂喊道,只是他的声音,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底气十足了。
“有谁觉得本官不应该炸堤,站出来。”陈知山淡然道。
几个年轻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就相继往前一步。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都往前走。
原本还踌躇的人,一看这么多人都站出来了,也都坚定决心,跟着往前。
一人羞愧,十人踌躇,百人就是真理。
上百人,再次群情激愤。
陈知山面无表情道:“王捕头”
“大人...”
“你去,将这些百姓的名字都记下来,然后每个人多少亩,按照市场价赔给他们!”
陈知山脸色渐冷,“并且将这些名单贴在县衙门口,是非对错,全部交由幽河县百姓评判!”
王庄拱着手,大声道:“是!”
当他听到百姓们居然在县衙找陈知山讨要说法时,心中也是愤怒至极。
要知道,那天为了炸毁河堤,陈知山亲力亲为,带着他们去点炸药。
这些事情,稍微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大水冲走。
如此延绵不绝的洪水,一旦被卷进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陈知山这是在冒死拯救幽河县的百姓,结果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恩将仇报。
经过之前的事,王庄对陈知山早就是打心底里尊重,看到他被百姓们为难,心里肯定气的很。
只是没有陈知山的吩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好了,把这些人的名字放在县衙门口,让路过的每个人都能看到。
是非功过,确实需要别人才能评判出来。
这一百多人认为陈知山有罪,那就有罪好了。
把这件事一宣扬出去,能明辨是非的人肯定更多,到那个时候,这些人肯定就是千夫所指!
这比骂他们,甚至是打他们,要更加诛心。
有人急了,“大人,你不能这样...”
陈知山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给我个理由。”
“这...”
百姓们急了眼,“大人,你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是天经地义的事,那就算别人看见了,又能怎样呢?”
陈知山一甩袖袍,“王捕头,记得以最高市价赔钱,县衙虽穷,但也不会差这点银子!”
说完,毅然转身走进县衙。
脚步沉重地回到后院书房,陈知山坐在椅子上,还是觉得意难平。
“好官,可真难做啊!”
不知道为何,陈知山忽然有些怀念记忆中当坏官的日子。
轻松快乐不说,那些百姓也对他毕恭毕敬,哪敢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