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郡,灵州城。
不比于中原腹地,北地羌汉杂居,民风素来彪悍。
当年董卓的西凉军中,最为精锐的飞熊军,至少三成兵源产自此地。
自从李傕为曹操所败,退入北地郡以来,便以灵州城为治所,招兵买马雄踞一方。
此时,李傕正在城守府议事,下方文武大臣列于两侧,他的案前,摆放着来自朝廷的册封与授印。
李傕将圣旨拿在手上,掂了掂,随后笑道:“曹孟德此举,是何用意,诸位不妨说来听听。”
李傕的长子李式出列道:“曹操封父帅为凉州牧,其意无外乎让我们与西凉马腾互相攻伐,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如此雕虫小技,亏他想得出来。再者说了,父亲本就是当朝大司马,何需这小小册封。”
李傕外甥胡封也道:“如今张绣欲与我们合军,曹操的重心也放在应对北军之上,关中之地定然防备空虚,我们应当乘势拿下长安和洛阳。如此我们背靠北地郡而坐拥关中和三辅之地,主公大事可期啊。”
李傕闻言,眼神闪了闪,随后还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笑道:“我非郭汜那草包,只知一时之利,看他到死都敬重着把他耍得团团转的贾诩。”
“你们只看到其一,却不见其二。本将的大司马之职,早被陛下罢免,如今这个凉州牧,却是承认了本将的朝廷地位。如此一来,谁还敢说我是乱臣贼子?”
“背靠北地郡而坐拥关中?关中已经不比当年了,如今凋敝如斯,我让儿郎们前去劫掠都不一定有人愿去,我占那破地方有何用?”
“如今我为凉州牧,手握大义,如果能夺得西凉之地,西联羌人,南并汉中,才有一争天下的根本啊。届时中原与北军战起,我们起兵或东进中原,或南下川蜀。如此方能割据一方,甚至成就霸业。”
李式闻言,皱眉道:“马腾坐拥十万西凉铁骑,只怕未必肯臣服于我们啊。”
李傕想起昨夜召见的那个黑衣人,不由得嘴角牵起冷笑,淡淡的道:“只怕西凉乱之将至,再者说了,马腾铁骑骁勇,我飞熊军就弱了?曹操此计是阳谋,但只要我们应对得当,便可成为我方助力。”
胡封道:“主公智谋,非我们所能及……但张绣那边,怎么办?”
李傕淡淡的道:“曹操定然会调遣大军入关中平定张绣之乱,张绣退无可退,待他战败,我们将其收编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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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金城城守府中,韩遂的书房桌案上,也摆着一封密信,他紧紧盯着密信,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健硕的身影走了进来。
韩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人已送走了?”
那道身影拱手作揖,极为恭敬的道:“回禀主公,已经送走。”
韩遂微微颔首,回过头来,笑道:“都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彦明不必如此。我半生飘零,至今也只有一女,既然嫁与了你,我就已将你视如己出,你我之间不需这些虚礼。”
健硕的汉子正是韩遂的女婿阎行,字彦明。
他听韩遂这么说,神色却更为恭敬的道:“多谢主公抬爱,但自古君臣有别,阎行不敢逾越。”
韩遂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指了指桌上的信封,言道:“说说吧,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阎行拱手言道:“马腾虽骁勇善战,兵锋正盛。但与丞相对敌,还远非对手。何况西凉也并非铁板一块,这封密信会出现在这里,也同样会出现在其他郡守手中……”
韩遂赞赏的看了一眼阎行,这女婿除了勇猛过人之外,更难得的是智略之上也极为出彩。他笑道:“那依照彦明的意思,是投靠丞相,配合朝廷大军?”
阎行急忙拱手道:“此只是在下微末之见,一切听凭主公决断。”
韩遂哈哈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道:“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等阎行离开,韩遂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他撇了眼桌上的信封,冷笑道:“曹操想借我的手谋夺西凉,我又何尝不是在借他的手……这其中的手段和深浅,还需好好谋划谋划。”
……
而阎行离开城守府后,脸上的恭敬之色尽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守府,眼中闪烁着一丝不屑和冷意。
韩遂看似礼贤下士,实则外宽内忌。又喜专研权谋之术,在他手上战战兢兢,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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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西向的官道之上,三万朝廷大军快步前行,旌旗从头一眼望不着尾。军队清一色的黑甲红袍,军容严整,浩荡而行,就算是官道两侧的田间老汉,也能瞅出其精锐之姿。
刘备策马中军,立于飘扬的汉字大纛之下,一身曹操亲赐的鱼鳞玄甲上,反射着点点金光,将身姿衬托得更为英武。
但此时马上的刘备却愁眉不展,眼神中也少了一丝英气。
张飞在刘备的身侧,挠了挠头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自出征以来,就不见您笑过。可是担心那张绣小儿?大哥安心,待见到张绣,看咱家给他捅个七八个窟窿。”
见刘备依旧愁眉不展,张飞急得抓耳挠腮,正要再说话,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