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这座西汉古都,三辅之地最繁华的城市。
此时刚经过战火洗礼,已经残破不堪。
李傕入长安后,纵容部下四处劫掠,官民百姓死者万余,死尸充斥着各处街道。都已过了数日,街头巷尾还随处可闻惨叫之声。
司隶校尉府,黄琬端坐堂中。年已五旬的他,早已须发皆白。此时他身着一席白袍,更显沧桑。
黄琬因之前迁都之时,劝阻董卓,故而被董卓免官在家。后来到了长安,又重新被李儒任命为司隶校尉。
他正摆弄着面前几案上的鎏金琴,此乃好友蔡邕早年所赠,一直陪伴着他度过了人生起伏。
自从长安城陷,他就知道,自己已然命不久矣。李傕、郭汜之流,必然不会放过他这个诛杀董卓的主力军。
就在他擦拭着鎏金琴的时候,几道黑色的身影翻墙而入,他们急匆匆的朝着黄琬走来。
黄琬早已散了家中奴仆,偌大的府中就他一人独坐。
他看着来人,不为所动,眼神不起一丝波澜。待黑衣人走近,他才淡淡的道:“李傕要杀我,何必偷偷摸摸。”
那黑衣人一把扯下面罩,言道:“黄老误会了,我乃长安天网主事,姓潘名勇,隶属于北军…”
黄琬一愣,抬头看着眼前青年,言道:“不曾想北军的耳目竟如此之多,汝来此作甚?”
潘勇急忙道:“特来送黄老出城,我在城外已经备好车架,可以送黄老往并州。”
黄琬闻言,摇了摇头道:“汝且去吧,我是不会走的。”
潘勇大急,言道:“事已至此,黄老留在长安只有死路一条,您莫要忘了令郎正在北军,等待与您团圆啊。”
黄琬想到当初和自己辞别的黄权,转眼间,竟已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眼神一阵闪动,但还是摇了摇头道:
“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如今城破,我却苟且偷生至今,已然不义,如今陛下身陷囹圄,我却要弃之而去,是为不忠。黄琬一世忠节,岂可行此不忠不义之事。”
潘勇气道:“命都没了,还扯什么忠义,快快与我离去,西凉军马上要来了。”
黄琬却道:“死则死矣,老夫这把年纪,也活够了,正好全了我的名节。”
这时,府外的砸门声响起,外面乱糟糟的,一听就有大军来了。
潘勇叹息一声,不在理会黄琬,这种榆木脑袋,他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众人翻墙而去,刚刚出了墙,只听黄府大门破碎,西凉军已经砸开大门鱼贯而入。
潘勇刚走出两步,却又停住脚步,他神情闪烁,却迟迟不再前行。
属下急忙问道:“老大,此处皆是乱兵,不宜久留,快快离开吧。”
潘勇内心好一番挣扎,想着黄琬的忠节,不由一叹,言道:“那老家伙一把年纪了,都敢行此忠义之举,我又为何不敢以死相保。”
说完,他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吩咐道:“你们且去,长安天网不能没人。”随后掉头朝着黄府而去。
而此时,李傕已经走到了黄琬面前,仗剑而立:“老匹夫,你们谋杀相国之时,可有想过今天?”
黄琬并不理会,而是拨动一根琴弦。
“咚~”
悠扬的琴声响起,黄琬闭目侧耳聆听着,一脸的陶醉之色。
见黄琬不理会自己,李傕大怒,正欲拔剑杀之。
却听闻一声:“住手!”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将黄琬牢牢的护持身后。
黄琬大奇,问道:“汝怎么回来了?”
潘勇回道:“回来全汝忠义。”
黄琬赞赏的看了一眼潘勇,言道:“汝师从何人?”
潘勇笑道:“我是逐鹿学院毕业的,逐鹿学院哪都好,就是缺了您这么个愚忠的老儿做导师。”
“此番如果逃出生天,你可得去逐鹿学院教书才行。”
黄琬笑着摇了摇头,都生死攸关了,这家伙还有闲心开玩笑。
随后黄琬正视着李傕,说道:“汝要杀便杀,但是这小子可是北军的人,不如放他离开。”
李傕眼睛微眯,言道:“北军的爪子,未免伸得太长了。”
潘勇不屑的道:“就汝这等货色,北军还不屑理会呢。”
李傕大怒,拔出佩剑,寒声道:“真当老子不敢杀汝?”
潘勇一挺胸膛:“要杀便杀,倒了一个潘勇,还有千千万万个北军将士站起来,一定会杀光汝等这些祸国殃民的畜生。”
就在这时,贾穆突然从李傕身后钻了出来,他本欲置身事外,但是潘勇都自报家门了,他身为北军一员,自然不好在坐视不理。
“李公稍待,此二人一个是北军的人,一个是北军的亲属,杀之无益,还恐招来北军报复。”
李傕冷哼道:“那又如何?天子在我手上,那陈风当真会为了这两人与我厮杀不成?”
贾穆继续道:“李公神威,当然无惧北军,但是此二人或可置换家父归来呀。”
一提到贾诩,李傕就不淡定了,贾诩为了他身陷囹圄,就算如此还继续为他谋划,甚至不惜暴露的风险,让儿子千里传讯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