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囚室之内满鼻的血腥腐臭之气, 为数不多四肢俱全的活人都低着头,对面前那副画面,噤若寒蝉。
“九千岁......好一个......好一个九千岁, 咳咳......”
一个满头白发,衣衫凌乱被捆在十字柱上的老人, 眼球遍布血丝,瞪着不远处的阴柔男子,费劲地说道。
“你会遭报应的, 老夫......老夫等着你被千刀万剐那......那一天!”他怒吼咆哮,凄厉的呵斥声在狭窄的囚室内形成回声。
两旁宦官模样的人对于老人的话充耳不闻,眼观鼻, 鼻观口, 口观心,等着囚室正中央那个穿着一袭暗红色衣袍的男子的吩咐。
“李御史。”
红衣男子样貌昳丽,赤红色的锦衣衬的他肤白如雪, 和阴暗的囚室形成鲜明的对比, 眉如黛墨,唇如晓花, 艳丽到如同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 勾人心魄, 让人呼吸都停滞。
他的身材略微削瘦, 腰间系着一根赤金腰带,因为并不怎么雅观的坐姿,衣襟微开, 隐约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此时他斜倚在宽敞的贵妃榻之上,身形妖娆,让人完全忽略他的性别,为这个嗜血的妖精沉浮。
饶是李晋中这么憎恶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好皮囊。
“成庆十八年,李御史次子强占良田,导致桃花村村民四死九伤,村民姜奎进京告御状不成,反被诬偷盗,乱棍打死;成庆二十三年,李御史庶四子贪恋渔家女王氏三娘的美貌,强迫其做妾不成,将其奸污,王三娘不堪受辱,上吊自尽;成庆......”
男子随意看着手上的折子,将上面记叙的内容缓缓诵读,李晋中听着男子的话,脸憋成了猪肝色,又是窘迫,又是愤怒。
“胡说八道,全是污蔑!”
他扯着手上的铁链咆哮:“奸宦当道,天亡我大商。”
“呵——”
红衣男子轻呵一声,拖曳的音调让人感觉耳朵酥麻,双腿发软。
一些定力稍差的小太监忍不住抬头望囚室中央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在触及对方身边那些还沾着鲜血和皮肉的刑具时一个瑟缩,想着男子的凶名,心中胆怯,即便对方身上万般旖旎,也不敢多看一眼。
“李御史的忠肝义胆,像我这样的阉人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好在进了宫,净了身,万般皆消,我有时候还真是羡慕李御史,有那么一群拖后腿的子子孙孙,哪像我,就是想替这些子孙发愁,都没那个机会。”
男子嗤笑着将手里那本折子扔到了一旁的火堆中,任由火舌将其舔舐,原本微笑着的表情渐渐冷凝,直到失去所有的生气。
“这些罪状,足够要了你李家满门性命,我拿这些人的命,换你一个问题可好?”
男子漫步上前,脚步轻缓,赤红色的衣袍步步生莲,仿佛他此时身处的事凌霄宝殿,而不是逼仄阴暗的囚室一般。
他凑到李晋中的耳边,小声地问道,在他开口后,其他宦官都十分有眼色的,井然有序地离开,此时囚室之中,也仅剩他和李晋中两人。
李晋中很想往眼前这个祸乱朝纲的佞臣脸上吐口唾沫,来显示他的节烈,可是他不敢,刚刚对方口述的一道道罪名,终究让他怕了。
他自认这辈子为官清廉,只在儿女问题上犯了不小的错误,但他认为他为大商百姓的付出,功过相抵,完全可以保他后世子孙无罪,只可惜大商律法严苛,又有萧褚这样的奸佞当道,哪里还容得下他这样的忠烈,被对方抓到把柄借题发挥,现在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更何谈其他儿孙。
李晋中恨啊,如果只是他自己,死在那奸佞手上,等到朝堂恢复清正之时,史书上好歹能给他留下一个忠肝义胆,不畏强权的美名,可要是自己那些儿孙的罪孽被萧褚告知天下,李家积攒了百年的好名声,就毁于一旦了,连带着他也会受史官的口诛笔伐,这不是李晋中想要看到的。
“你......想要问什么......”
李晋中闭上眼,时不待他,没想到他李晋中居然会有向一个宦官低头的一天。
“二十三年前,镇国将军晏家灭门惨案,当时任职顺天府府尹的李大人,都知道些什么?”
男子在李晋中耳边轻声说道,对方原本紧闭的眼睛顿时瞪大,满是疑窦地看着他,久久不肯开口。
晏家,再往前二十多年,在大商那也是赫赫有名的,晏家的家主,当时的镇国将军晏昭北声望之高,偏远如极北之地,一度只知镇北将军,而不知成庆帝,当时晏家的权柄甚至高到他们想要造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时候成庆帝刚刚登基没多久,根基未稳,却已经将晏家当成了那根卡在自己喉咙的鱼刺,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晏家灭门惨案发生在成庆七年,那一天是成庆帝的三十岁寿诞,所有驻守在边关的将领都被召进京,喝的烂醉如泥的镇国将军被成庆帝留在了皇宫内,就是那一夜,京中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皇城的时候,一伙盗匪进入了镇国将军府中,所有的家眷,仆妇,全都惨死在盗匪手中,等镇国将军第二天一早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