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宁宫中，宁觉慧也曾见识过相似的神色，那是期待杀戮的神情。
陆洋抽起了虚渺，虚渺在半空中化成了一柄铁灰色的斩马刀。
其刃之宽，犹如果巨鲸翻腾般。
“此剑名为惊噬，古典有云道，鲲千年一苏，一醒而噬万灵，故曰惊噬。”
说罢，陆洋手起剑落。
整座山谷顿时山河变色，陆洋脚底下的峡谷破碎坍崩。
陆洋耳中不断嗡嗡作鸣，原来破坏真有其快感存在的。
陆洋也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失控，更不明白力量怎么会暴走。
看来，很可能是四周的阵法，影响了自己的大脑，导致心魔脱出，控制了自己的力量。
陆洋虽然因为恼怒和烦躁痛下重手，但眼前浩瀚的崩塌，还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宁觉慧距离陆洋非常远，双眼中的忧虑表露无疑。
陆洋叹了口气，驭剑直奔前行，留下身后的宁觉慧。
宁觉慧看着渐行渐远的陆洋，罕见的没有继续去追。
那一瞬间眼神的交流，使得她很清楚，再继续陪伴，也不见得有多大的意义。
此刻，宁觉慧心中的那股惆怅，又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被留下来的缘故吗？
盯着陆洋的背影，宁觉慧觉得此幕很熟悉。
就跟那天在九华山一样，手脚无措的看着师兄离去。
真的是讽刺，不一样的地点，不一样的时间，却发生相同的场景。
想到这里，宁觉慧的视线逐渐朦胧，泪珠盈满了眼眶，拼命的仰着天，让它不落下。
“这样好吗？你再不追上去，他就会到你追不到的地方了。”
龙神鞭里，传来蛟龙的声音。
“追上了又如何？”宁觉慧淡然道。
“追上了，你还拥有抉择的机会，如果站在这里，你就连选择的机会都失去了。”
龙神鞭说完便沉默了。
说真的，她真不知道追上了陆洋，该做些什么。
甚至连和师兄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但她确信一点，不能够再让自己后悔了。
山河破碎，却没有任何灵气击中魂魄。
碎石如穿无物般，穿过了那些魂躯。
而在尘埃漫天之际，一缕白影闪逝而过。
陆洋看着近在咫尺的冤魂们，淡漠一笑。
众所周知，冤魂没有所谓的视觉，他们所仰赖的与其说是视觉，倒不如说是感应生气而动。
也因为如此，冤魂们对于修士威胁极为甚大。
其一，道者将天地生息精粹后吸纳运吐，借以修道蜕变。
所以修士的存在在冤魂眼中，不亚于如耀阳般的存在，如果仅是如此倒也就罢了。
毕竟魂魄于修士，渺小如同蝼蚁。
最初级的道咒，都能轻而易举绞杀魂魄，但冤魂就不同了。
同样的脆弱，同样的渺小，但因为无罪而冤，使得修士面对冤魂时，显得绑手绑脚了起来。
毕竟，抹灭掉魂魄已经是极高的罪孽，更何况抹灭的是无罪而冤的魂魄。
没有杀意的冤魂，含冤而死的魂魄，只要不经意抹灭一只，就等于此生度劫无望了。
所以许多的邪道会利用此点，在亡魂中参杂着些许冤魂来袭击修士。
如果正道修士攻击冤魂，轻则度劫无望，如果是手脚无措，则坐以待毙。
许许多多的修士，在这种两面为难的情况下，只能落荒而逃。
也是因为如此，冤魂常被利用于门派重地的守阵上，毕竟没有人想要犯上滔天的罪孽。
但陆洋不同，仅仅只是关闭生门，开启死门，就让魂魄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冤魂存在与否，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不过眨眼的工夫，陆洋就到达了地面。
原先复杂崎岖的地形，转眼间只剩阵脚维系阵法的存在。
幽绿色的阵光四散，数以千万的魂魄在上面不断环绕。
或是杀意滔天的厉鬼，或是冤屈难伸的幽魂，或是无知无感的灵体，
陆洋看着四周，手中的虚渺逐渐散形，阵阵雾气隐隐在剑柄上成形。
双刃的缺口在陆洋掌间微颤，苦笑的挥了挥动。
嗡鸣声于剑身上传出，声音呼应着大气为之震动，四周的空间也为之憾动。
空气犹如斑驳的墙壁般脱，银白色的符文烙印于苍空，将亡魂拘禁于空间之中。
看着那些在苍空中半浮半沉的符文，陆洋微微一愣，手中的虚渺不断发出声波。
符文被声波吞掉，诺大的阵行，就在陆洋眼前崩溃散形了起来。
“师兄，这是？”
宁觉慧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奇景，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手中的虚渺和山谷，天空，魂体产生共鸣。
一股股憾人的心音不断迎面而来，洗涤着心灵，净化了世间的赃物。
宁觉慧拭去眼角悄悄流出的泪珠，这股从心头涌上的感动是什么，连她自己都无法言语。
是许久许久前，遗忘抛弃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