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从未关的窗户洒入,地上便有了一方锦缎。
风飘忽不定的过,一血玉瓶倏地有了裂痕。
缕缕白雾从裂痕中溢出,落到地上,幻化成一个女子。那女子的面容十分不真切,但那通身的悲伤却又是真切不已的——她在哭罢。
女子缓缓走向窗边,看着窗外明月高悬,伸出双手,捧向那清冷的月光。头低下几分,流露出虔诚。但女子的双手,竟肉眼可见的淡了。
女子丝毫未动。
“何必呢,都已经过去数千年了”倾言的声音自她耳后响起,“何况那本就不是你的错。”
女子未动,轻笑一声,恍若晨间鸟啼:“楼主,我不是愧,是悔。”
“若是当初,我没有救下那个畜生,又怎会落到今日这番境地!”女子的双手已经消失了。但她脸上却漾开一个笑来,似乎是极高兴的事。
“所以你便对自己这条命毫不珍惜吗?”倾言走向女子,“都活下来了,何苦揪着那事儿不放。”声音中带上几分忧虑,倾言希望这个女子好好地活着。即使仅仅是一魂体,但却还有意识,不是吗?
“楼主,我已经多活了数百年。累了,也倦了。”女子出神地望着自己已经消失的手,是呀,数百年的时间没消磨尽她的悲苦与悔意,反倒是愈发深刻了。
“楼主可还记得我俗世的名字?”
月见。
倾言自然是记得的,据说是女子出生在天狗食月夜,她一出生,却是满月。父母便给她起名:月见。
这般想来倒是极为讽刺的,名为月见,却惧月光。
倾言关上了窗,四周一下暗了不少。唯有倾言一双浅金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白色的魂体映在她眼里,似云雾缭绕般。
“月见,去把心事说给散星河听吧。说了就好了。”倾言随手画个阵法,可使月见能暂时在月光下活动而不消散。
月见没有开口,看了眼关着的窗,自己消散了,白雾回了血玉瓶里。
她不愿。
倾言也不好强求,自己走出了散星楼。
那散星河在月下如碎琉璃般,流光四溢。
其实,散星河有孟婆汤的功效,不论何事,若是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散星河,别再也记不起来了,除非有一日,散星河干涸了。
月见知道,但她还是不愿忘。她记了数百年了。
倾言记得,月见第一次来的时候,眼睛蓄满泪水,却是没有哭出声来,在散星楼待了三百年,后来倾言给她了个机会,让她重活一次。
第二次来时却是遍体鳞伤,魂体都只能依附血玉瓶存在,这回是一滴泪也没有的,只一双眼睛通红,无神。
月见一族是俗世里的大族,虽不强盛,也有相当深厚的底蕴。月见是嫡脉,不是意外就是下一任族长。倾言还记得,月见的母亲,那位温柔而善良的妇人,来为女儿求散灾符的时候,对月见那份明晃晃的宠爱和骄傲。
但后来,月见遇上了那个人,就都变了。
“若有一日,散星楼塌了。月见,你去哪儿啊?”倾言对着散星河自语了一句。
那满楼血玉瓶无风自动,隐隐约约能听到人世的喧闹。
想知道月见的故事吗?
别急,且听楼主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