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身体各处的痛楚消散,陆离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弥留之际,他又回想起自己初患病时四处奔波的经历。从乡镇到省会,从省会再到城都,耗尽资产却只换来那群庸医连病因都无从知晓的报告单,但都意外地给出了相同的结果——余寿不过一月。
万念俱灰的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一座山头上赫赫有名的老中医,看着他那紧锁的眉头,陆离的心也不禁紧缩。
“小娃娃,多大了?”号脉的手加了些力气,白发苍苍的老中医用他那沙哑的声音问起。
“二、二十。”
倒不是不自信,只是中医特有的压迫力并结合着老人凝重的脸色让他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二十啊......”
陆离心说您老人家别用那种惆怅的语气问答了,虽然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但这搞得好像您吊着命脉,手一收自己就得魂归故里了一样。
老中医又号了半晌的脉,随后像是认命了一样叹了一口气。他转身从里屋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小心翼翼地掸开其上的灰尘,翻到末页空白的部分开始书写着什么。
“老人家,您这是?”陆离没看明白老人这是什么治疗流程,于是凑过去询问。
结果?结果是这老人家打算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这前无古人的稀奇病症,那时他才终于明白庸的不是医,而是自己的短见——他远远低估了自己这病症的能耐。
“不过,这样也好...”他想。
自幼便被亲生父母抛弃,连他们的面都见过,孑然一身的他也没有什么牵挂,就这样走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眼前的光芒逐渐弥散,最终那双眼睛失去了光彩。
——
不知过去了多久,躺在一张简约的单人床上的身影被风雨敲打窗户的嘈杂声音吵醒。
“我没死?”陆离躺在床上懵逼地感受着生的喜悦,自己不仅没逝,而且身体素质前所未有的好。
自从患上那没头没尾的不治之症后,他的身体素质就急剧下降,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平时站起来跑两步都得咳嗽两下,大喘气都会头晕眼花的标准病号,而现在不知为何,心跳又重新恢复了以往健康有力的搏动,久违的力量充斥着四肢百骸。
“难道说,我已经把这勾八病给熬没了?”没再等他继续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门外一阵狂乱不止的犬吠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而这时他才发现周围的异常。
房间的布局和自己熟悉的房间大相径庭,略显破旧的窗户在风雨的摧残下吱嘎吱嘎地晃动,由自己亲手添置的一件件家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不知放置多久、污秽堆积的外卖餐盒。
总而言之,一片狼藉。
“有人救了我?还是我这房子被人征用了很久?”
陆离想不通,明明自己“临终”前窝居在自己租借的单人房内,可是这才昏迷了不知多久就变成了其他人的形状。感受着房间内略显潮湿的空气,他又环顾了四周。
但视线掠过窗户外时他才猛然发现异常,“不对,这根本不是我原来住的地方。即使那四线县城人烟稀少、经济困顿,也不该就这么点时间对面那栋楼直接被推平,还栽了片树林吧?”
隐匿在黑夜中的树枝在嘶吼的风雨中摇摇摆摆,为这寂静的雨夜带来了一丝诡异的生机。
陆离回头在枕头下不断摸索,片刻之后也只能接受自己为后事准备的信封与酬金一同失踪的事实。
一旁的矮桌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也没有办法确认具体地址。
“看来的确是寄居在了他人屋檐下。”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生活环境突然改变的原因,“不过也得感谢人家照顾了自己一段时间。”
叹了口气,陆离刚准备下床出门看看能不能碰见可以求助的人,突然一阵嘀嗒声把陆离的目光吸引过去,声音的来源是一面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此时时针正好指向二十三时。
犬吠声愈发狂躁,陆离已经不觉得奇怪,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身在何处,就更不用去细究这不知谁家的狗。
“估计是傻狗睡着睡着做了噩梦吧。”好似安慰自己的解释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门口的门铃突然被人按响。
半夜十一点的门铃声,任谁遇见估计都会一阵紧张。
催命般、连续不断的门铃声迫使陆离满心疑惑地下了床,在靠近门的过程中任凭他发问,也得不到除门铃外的任何回应。
到达门口时,他透过略微模糊的猫眼往外看去,一位蓝衣服的外卖小哥站在门外。
“你好,是我的外卖吗?”联想到屋内堆积如山的餐盒,有外卖送上门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虽然时间有点阴间。
外卖小哥似乎注意到了猫眼,停下了按门铃的动作,对着陆离点了点头。虽然奇怪这位小哥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回答,但一直把人家拒之门外也不太礼貌,得到回应的陆离顺势开了门。
借着暗黄的灯光,陆离看清了小哥的面貌,面相普通,浓眉,单眼皮,嘴巴没什么血色。
“请问你是经常在这户送外卖吗?”听到陆离发问的外卖小哥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