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幽林,月儿挂在树梢。月光盈盈若水,山风一过好似能吹起涟漪。
李长安盘坐在月华中,胸腹间有节奏地在起伏,原是借着月华在修行。
李长安笑着敲了敲她的屁股,她便将屁股拱进了草叶下,却露出了脑袋。
李长安还想再逗逗她,却突然发现,她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
是了,自己图一时开怀,这个小东西却被吓得够呛。
李长安不再逗她,只是用草茎粘了月酒递到她的小脑袋旁边。这小东西立马就闻到了月酒的味道,也顾不上害怕,麻利地从草叶下钻出来,尽管小脸上还带着些晶莹,却迫不及待地抱住草茎,把脸埋进了酒滴里。
吸溜。
她两三下就将酒滴吸了个精光,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李长安,似乎在说:请再来一滴。
这时,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却突然冒了出来。
“啊呀!”
小东西又是一声惊呼,这次倒是学到了教训,钻进了草丛子里。
大青驴打了个响鼻,咧着嘴迈着小碎步到了李长安身边,伸出舌头,往盏里还剩小半的“月酒”舔过去。
李长安也不阻止它,只是拍拍它的脑袋。
“你个吝啬货,一个小家伙又喝得了多少?”
大青驴晃着脑袋,小小的舔了一口,竟露出酒鬼一般的陶醉神色。
这头驴不是什么妖怪仙兽,只是在马市购置的普通青驴,但偶然喝了月酒,居然开了几分灵智,李长安也乐见其成,毕竟常常孤身在荒郊野外,有头驴说说话也好。
忽的,大青驴支楞起耳朵。
“道士……”
一个清越的男声突兀响起,李长安神色一肃,却不慌不忙将剑取来横在膝前,才转过头去。
前方的老树下,站着个峨冠博带的中年男子。
“……要参加酒会么?”
李长安虚眯着眼睛打量着男子,指节敲击着剑鞘,良久,他忽然笑道:
“好啊。”
李长安扶着剑跟在男子身后。
在男子的引路下,黑夜里崎岖的山林似乎好走了许多,尽管月光被厚而密的树冠遮住,但林间飞出许多萤火虫,一路环绕跟随,倒是不必担心脚下看不清楚。
李长安默不作声掏出一张冲龙玉神符。
大半夜深山密林还穿着如此整齐,这个男子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李长安恰起法诀,黄符静静燃烧,他的脸上反倒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个男子身上什么味儿都没有!
李长安鼻子里只有泥的气味儿、水的气味儿、树的气味儿……没有妖的气味儿,更没有人的气味儿。
自打学会冲龙玉神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无功而返。
“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头也不回。
“唤我衡先生便是。”
衡先生?胡先生是狐妖,黄先生是黄鼠狼妖,当路君是狼妖,虞吏是虎妖,无肠公子是蟹妖,这衡先生又是哪路妖怪?
李长安想再摸一下虚实。
“原来是衡先生当面,贫道俗姓李,道号玄霄,不知是参加什么酒会?为何邀请贫道?”
衡先生依旧没回头。
“只要有好酒,自然都可以参加。”
原来是看上了自己碗中剩余的月酒,这月酒对妖怪的吸引力怎么大么?
“驴舔过的也可以么?”
谁知,这句话却让衡先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淡然说道:
“驴喝过的与人喝过的,并无不同。”
呃……好吧,只要你不嫌弃就成。
李长安觉得,自从得到黄壳书上的神通后,自己本来就大的胆子,好似变得更加肥了!
就算比不上赵子龙,也与姜伯约差不多了。
深山老林,居然敢和莫名其妙出现的妖怪参加莫名其妙的酒会!以后行事可得谨慎些啊。
不过现在么,来都来了。
李长安坦然跟着这个衡先生走入一个林子,在林子中央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块大青石,石头上被凿出一个小池子。
衡先生径直走到池子边上,取出一个小葫芦,揭开塞子便飘出浓郁的酒香,香气温醇绵长,即便在李长安放大许多倍的嗅觉里,依然没有一丝杂味儿,当真是难得的好酒!
这衡先生却丝毫不顾惜,将葫芦里的酒统统倒入了池中,然后就寻了个地,盘腿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李长安问了几声,不见回应,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将盏中残存的酒倒入池子,也坐下将剑搁在膝前。
不多时,忽的传来阵阵轰隆声。
李长安循声望去,不由得将手搭在剑鞘上。
只见,一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人扛着一个巨桶从林中走出,他自顾自打开酒桶,李长安鼻子动了动,里面装的也是好酒。
巨人将桶中酒一股脑倒入池中,那池子也有几分神异,这么多酒倒进去,居然只涨了小小一层。
巨人刚坐下,便飞来一只雀鸟,从鸟背上跳下个小东西,却是个穿着官服的老鼠,老鼠怀里抱着个小酒壶,也将酒倒入池子。
尔后,形形色色的妖怪相继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