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江菀料想得一点都没错。
苏祁上了堂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府尹连问讯的流程都没走完,已经想要定案了:“苏祁,人证物证俱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回大人:人,并非民女所杀。还望大人明鉴。”苏祁落字如珠,声音清脆地答了这么一句,便再无下文了。
堂下旁听的江菀简直想叹气了。
苏祁果然没有第二句能替自己辩驳的话了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人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也实在是……很坚持了。
回想两人初识时,她是“江南”戏班备受娇宠的班主之女,而她不过是被戏班好心收留的一名孤女。
江菀见了这么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简直喜不自胜,恨不得时刻与她一同玩耍。可苏祁却明白机会有多难得,学戏练功都异常刻苦,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练功上,哪有时间陪江菀玩耍?
江菀打小是被宠惯了的,整个戏班里的人哪个不捧着她?如今来了个苏祁却对她不理不睬的,她反倒更来了兴致,铆足了劲招惹起这性子沉稳、一杆子打不出三个字的新伙伴来。
终于,在苏祁又一次为了练功冷落了她之后,她把苏祁练功的道具统统藏起来了。
结果江老班主见苏祁不但没有练好功课,还把道具都弄不见了,只当她是偷懒故意扔了家伙,立时便要严惩。
那时的苏祁面对师父的怒火,也是这样面沉如水,跪在地上只一句:“不是我做的。”
竟再无第二句分辨之词。
江菀还记得,那重重的板子落到苏祁身上时,自己到底没能忍住,扑上去哭着承认了自己的胡闹。
那是江菀第一次被关禁闭,也是苏祁第一次被罚跪。不过经此一回,两人的关系却要好了起来。
“还请大人明鉴啊——!”
江菀这口气还没叹完,姚金凤已经扬声替苏祁喊起冤来了:“班主昨晚根本没有离开过戏园!她绝不可能去杀人的!这一点,我们戏班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她此话一出,一众梨园女子都应声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直吵得府尹重重拍下惊堂木才收了声。
“明鉴?”府尹冷哼了一声,“你们哪个不是她的人?自然都向着她说话。好,就算本官信你们的说辞,可谁不知道你们苏班主武功高超?她要是半夜悄然离园,杀了人后再回来,岂是你们这些人察觉得到的?!”
“这……”
府尹大人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便是最伶牙俐齿的姚金凤也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正是如此啊!大人!”
李家仆从听得这话,赶忙膝行两步,辩道:“我们家少爷是头一回来这雍州,就连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少,更遑论与人结仇了啊!
就、就只有这位苏班主!她昨日里不但当众打了我们家少爷,还放了狠话出来,说是会取他性命的!结果,当晚我们家少爷便暴毙而亡了啊!这不是她下的手,还能是谁呢?!”
“放你的狗屁!”
姚金凤这暴脾气,哪能听得进这种诋毁自家班主的说辞?当即啐了一口,反驳道:“谁说仇人便定是雍州的人?就不兴是你们家公子在外头结下的仇家?人家不远万里追到这儿来下的狠手?
你们家公子昨天那副蛮横无理的纨绔样,你是没长眼瞧不见吗?就他这等货色,便是有多少仇家都不足为奇的!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们家班主下的手?!”
那仆从被啐了一脸,愈发悲愤,只朝着府尹不住叩头道:“大人!大人请明鉴啊!
常言道,人死为大!我家少爷都已身遭不测了,可这姑娘却这般恶言相向,可见对我家少爷有多怀恨在心哪,大人!行凶之人必然是她们戏班子里的!”
“你!”
姚金凤气了个仰倒。有心再反驳两句,又怕自己说话没个轻重,会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满腔的不快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直憋得自己俏脸通红。
苏祁不得已,只得斟酌一番,再次开口:“大人明鉴,人确实并非民女所杀。
民女确与他起过冲突,且不论是否会因此心生杀意,只论一点——白天刚刚有过冲突,当晚便行凶,是否定会惹人生疑?故而民女若有心报复,也一定会过几天再作打算。”
苏祁声音清朗,语气沉稳,加之所言合乎情理,便是府尹也不由点了点头。
李家仆从一见此情此景,登时急了,连忙高声道:“大人!你可千万别听信了她的话啊!我们家少爷本打算今日便要离开雍州,她又怎能‘过几天再作打算’?定是发现要没机会了,才急匆匆下的手!”
姚金凤不甘示弱:“你才是满口胡言!昨儿你家公子和我家班主是生了口角,可我家班主又怎么会知道你家公子的打算?他几时要走,只有当他小厮的你们才清楚吧?为了点口角去行凶?我看倒还是平时被主子欺压打骂的你们更想他死才是!自己杀了人,倒来嫁祸我们班主!真是小鬼难缠!”
“你……你这才是‘最毒妇人心’!怪道都说女人的心眼儿比针鼻还小呢!明明是你们苏班主有功夫在身,我们少爷得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