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一番话,一波三折,直听得楚北的心脏跟着高低起伏,等得听完了,才放下心来,心下却纳闷:“圣上见九公主时,倒是会流露出这般慈爱,怎对柳棉亦有此情流露?”
柳棉听了,方谢恩起身,道:“回圣上,公主长居山上,性情亦清冷些,恐不喜热闹,请圣上不要太过大张旗鼓。”
皇帝颔首:“朕明白了,元晔,不必担忧,姑娘家脸皮薄,朕先传一道口谕,让公主有心理准备,等国忌结束,再安排此事。”
柳棉听了,方放下心来,再次谢恩。
皇帝将他的担忧都思量周全了,比预料中要顺利许多,但也有几分出人意料。
王宫侯府联姻均重门第,他的母亲生前常心情郁郁,彼时他虽年幼,还是能隐隐知晓,渴望自由的母亲,因为身份卑微,并没有过得称心如意。他很庆幸,他心仪的姑娘,恰好是青鸾,她不仅是落音山的主人,还有一个身份,这个身份,足以令皇帝顺理成章的同意赐婚,而看中门第权衡利弊的父亲,也无法找到过硬的理由拒绝。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安排,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楚北琢磨着要不要议一议自己的亲事,皇帝却转了话头道:“此事就这般定下,今日召你二人觐见,还有一事需要商议。”
楚北与柳棉知是国事,忙郑重起身,皇帝却甚为随意的摆摆手道:“你们且坐下,此时已下朝,不必如此拘礼。”
两人谢恩坐了,皇帝才道:“今年缝国忌,乃五年一遇的大事,八方来朝,共忌灵台,其中有诸多礼节,甚为繁琐,我们亦筹备了多日。今日在朝堂,与礼部商议了一番,还有一事未妥。”
柳棉敛了几分傲气,侧耳凝神静听。
皇帝拿了一卷册子,递于柳棉:“看看吧。”
柳棉翻开来,见上面写着国忌的一系列事宜,他只扫了一眼,便知晓其中关键。
国忌这一习俗,起源于何时,并无考究。乱世之时,一智者见战火纷纷民不聊生,遂游说列国,以“祭祀生灵与天地”为由,说服各国每五年轮流举办一次“国忌”,时间定在每年清明,其余诸国需派使臣前来祭拜天地。以此为由,增强列国的友谊,减少战争。列国之中,多为和平之国,此等仪式,既能彰显各国的实力,亦能促进列国之间的友好合作,均表示赞同。极个别穷兵黩武之国,即使不认同,亦只是少数,并不影响“国忌”的如期召开。百余年来,这一习俗,延续至今,列国间的战火确实平息不少。
今年的国忌,便是在楚国举办,皇帝自是当作头等大事来办。在京的武将,以柳子绪为首,其余各诸侯将军,均领命各司其职,一来护卫京都安全,二来安顿各国使臣,事无巨细,忙碌了几个月。眼下时日将近,皇帝与礼部便开始忧心另外一件礼仪大事。
国忌当日,皇帝领百官及各国使臣,太子伴其侧,持日月之环,一齐登上祭坛,祭拜天地。
众所周知,楚国当前并无太子。
皇帝的后宫,并不似别的皇帝一般,佳丽三千。在太后的督促下,后宫亦只有一后四妃六嫔,另有几位美人。皇帝是难得的勤政明君,奈何子嗣单薄。皇后膝下无子,早年曾诞下大皇子与二皇子,奈何两位皇子均早夭。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楚元喆,自幼体弱多病,不能为太子。其余诸妃嫔所生的亦只是公主。
权宜之计,三皇子可暂代太子随皇帝登上祭台,可就在前几日,贵妃忽深夜传太医,言三皇子突然晕厥。数十位太医不眠不休医治了一天两夜,三皇子方悠悠醒来,捡回了性命,却不得不卧床静养数日,方能起身。
如此,这持日月之环的太子,当真让人发愁。
皇帝深锁眉头,仿佛头发都愁白了几丝,道:“国忌当日,需太子持日月之环,随朕一同登上祭台,祭拜天地。然眼下并无太子,元喆又卧病不能起,此礼又不可废,当真是一件难事。”
楚北亦听得分明,却是不敢妄言,他看了一眼柳棉,见他俊脸上并无半分波澜,只垂睑看着奏折,便更加不敢多言,却听得皇帝又道:“元湘,今日在朝堂,有人提及,让你持日月之环,祭拜天地,你觉得如何?”
楚北心下一惊,疑惑道:“父王对未对臣提及此事。”
皇帝淡淡笑道:“散朝后,朕便召你进宫了,怀王想来已经回家,自是不能告之于你。”
楚北讪讪:“是臣疏忽了,然元湘无才,恐难当大任。”
皇帝再次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元湘此次出征,平定南海叛乱,此乃大功,实为我楚国的栋梁,怎可如此自谦?”
楚北忙道:“元湘惶恐,不敢居功,此乃元晔首功。”
皇帝把目光投向柳棉:“说到首功,今日朝上,威侯倒是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
皇帝目光又转向楚北,道:“南海平乱,元晔与元湘顺利完成,让朝野震惊。放眼楚国,年轻之辈,再无人能与之相较,故而,威侯举荐,由元晔、元湘二人共持日月之环,随朕祭天。”
楚北与柳棉均是一惊,柳棉更是意外:“圣上,臣乃外臣,如此恐有违祖制。”
皇帝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是吗?祖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