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雪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兄长,她素来心直口快,也未多想,讪讪笑道:“如此,是我考虑不周。”
柳暗雪未曾受伤,柳绵微微放心了心,然而,云瑶的用意,却不得不令他心悸。
他想起了临别时云瑶所说的让暗雪转交的礼物,然此时人多,他也不便细问,只拉过了暗雪来,面色稍霁,柔声道:“近日不太平,莫要单独溜出门了。”
青鸾瞧着那模样,像极了扶苏对自己说话时的样子,不由看向扶苏,不曾想扶苏正温和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微微一笑,青鸾亦浅浅一笑,神色自然,道:“扶苏哥哥,辛苦你了。”
扶苏眸色略略一暗,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柳绵冷眼旁观,见两人言语甚是......亲密,眉峰一挑,拉了柳暗雪,走过来不着痕迹的挨着青鸾站了,行了一礼,道:“扶苏公子,今日不辞辛劳救了舍妹,柳绵感激不尽。”
传言四公子清高倨傲,果然不假,烈烈红衣衬托得他更加不可一世,口里的谢意,都被冲淡了几分。
柳暗雪亦跟着行了一礼。
扶苏只得收回注视着青鸾的目光,对着柳氏兄妹微微笑道:“四公子,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柳绵桃花眼里不见一丝涟漪,语气倒是诚恳:“这么些年,承蒙公子如兄长般照料阿蓁,这份情,柳绵更应该道谢。”
当日在江南,扶苏对柳绵道谢,谢当年柳绵对青鸾的救命之恩,那也是时隔多年,三人再次相见后,扶苏对柳绵当年救下青鸾后,郑重的致谢。今日,柳绵却反过来对扶苏表达谢意,感谢扶苏对青鸾的......照拂,还得是兄长一般的照拂!这语气,大有泾渭分明之意。扶苏自然是听得出来,他素来性情温和,也不恼不怒,笑笑道:“四公子之谢,扶苏愧受,再者,扶苏待阿蓁,不需要谢,真心而已。”
边棂儿正自被他们你来我往的道谢绕得头晕,一句“真心而已”,惊醒了她!幸而姐姐不在,未听得这句话。她隐隐觉得有种硝烟弥漫之感,暗道不好,而身在其中的青鸾,竟自不知,对柳绵道:“公子,扶苏哥哥是兄长,不必太过拘礼。”
柳绵顿时敛去了周身散发出来的清寒傲气,笑意盈盈看着青鸾,语气甚是亲和:“如此,听阿蓁的。”
“......”
扶苏合上书:“我上次说过,要给四公子准备一份谢礼,我去吩咐人拿过来。”
说罢,理了理素白的锦衣,径直而去。
柳绵不做理会,暗雪已经安全救出来,他也得将暗雪带回将军府了。此时,有一白衣侍女捧了衣盒过来,递与边棂儿,棂儿接了,又递与青鸾。青鸾接了,对柳绵道:“公子这身衣服,太过碍眼,我已吩咐人备了一件,你且先去换换,再回将军府不迟。”
这一身红衣,是有些碍眼,柳绵见她考虑得如此细致,心下感激,想要“油嘴滑舌”一番,又碍于柳暗雪与护主的边棂儿在此,便接了衣物,似笑非笑道:“多谢。”
一抹红晕染上青鸾的脸庞,她忙转身,在前面带路:“公子,且随我来,去换了再回吧。”
此处不是报信社的地界,这宅子,是青鸾吩咐人临时买的,虽然雅致,终究是未做特别的修缮,比不上报信社一贯的奢华做派。青鸾边走边道:“今日未能得手,龙狐不会善罢甘休,她的雇主也不会善罢甘休,公子还须谨慎,稍后,公子与五小姐从侧门出去罢。”
柳绵略略一顿,终还是说出了口:“龙狐的雇主,是骆家无疑了。”
他看见青鸾纤细的腰肢略略打了个顿儿,然后才闻得她清冷的声音:“是,不过……世子是否参与其中,还未得而知。”
说到此处,她驻足转身,神色凝重:“公子与世子兄弟情深,然世事难料,公子,防人之心,还是得有。”
青鸾乃报信社主人,洞悉世事,更是经历过血雨腥风,此番话一出,柳绵便已明白,骆家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与柳枢有关,柳枢是否知情,就值得推敲了。想到此处,柳绵道:“阿蓁之言,我自当谨记,长兄待我,素来亲厚,若是连他都不可信,那么,这诺大的将军侯府,我便无甚留恋了。”
青鸾见他提及家事,竟然如此淡然,并不曾为亲情所左右,略略放下心来。她又想起柳子绪对柳绵的态度,加之在西苑听了云瑶之言,疑虑仍在,想要宽慰他几句,又觉不妥,终是没有,转身继续带路道:“此次,老将军倒是不知。”
柳绵亦边走边道:“昨晚见父亲的神色,想来他是不知的。我回到京都十余日,朝中形势大致了解,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圣上久未决断,不免有人猜疑生事。我虽人微言轻,然此次回京,蒙圣上亲封,夺嫡之人自是想要拉拢。楚北此次亦恩宠渐浓,立他为储君之言,流传甚广,我与楚北交往甚密,自然想要除之而后快,只是,若是骆家,怕是还有一层用意了。”
青鸾略略颔首:“骆家眼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将军府的世子之位,只是,报信社不便涉入太深,故而,公子一定要小心。”
柳绵却道:“报信社名声极大,却是素来不涉庙堂争,阿蓁,此次,我倒是更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