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秦月的悬着的心,这时候才放回肚里,仿佛看见青鸾那张如月光般清冷的脸,被一层朝霞般的红云笼罩,在洁白胜雪的梨花丛里,鲜艳欲滴。呵,这个春天里,叱咤江湖的姑娘,情窦终于开了!
边秦月露出欣慰的笑容,古灵精怪的边棂儿看了看姐姐,眼珠骨碌碌转了转,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过不了多久,让扶苏公子传个江湖快讯,即报信社已向四公子下了聘,名花有主了,看谁敢再来招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含苞未放时,就把这桃花生生掐断!
真是个未雨绸缪的好姑娘!老主人若在世,定会这般夸一夸棂儿。
柳棉闲闲倚在青鸾方才弹琴的椅上,想起酒楼里见到的边棂儿与在此处现身的青鸾,琢磨不透为何报信社会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莫非,报信社已然染指朝堂?他想起此次出征前父亲对他说的一番话,那是父子俩鲜少的一次促膝长谈,朝堂与江湖,父亲一一与他分析了一番,这通达天下的报信社,也顺理成章的提到了。父亲谈起报信社,只言是江湖这个漩涡的中心,大可不必沾染。不曾想一日之间,见到两大传奇人物!
清冷孤傲的青鸾,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只为叮嘱他京都之路荆棘丛生?
两道挺拔如峰的眉狠是拧了拧,思索无果,柳棉索性不再去想,起身往后院走去。
每年清明,柳棉都会到此,祭奠母亲。母亲去世时,他年纪尚小,故而关于母亲的记忆,也是零零散散。却因自幼鲜少得到母爱,母亲,便是内心深处,最柔软温暖的归处。大漠风沙、东北严寒、南海风浪……每逢艰难苦恨之时,便会想到母亲,想到母亲种在这玉梨堂后的药园,想到母亲悠扬的琴音,想到母亲轻柔的呼唤……
柳棉将院内外收拾一番,已是日暮时分,想着被他扔在酒馆的楚北,便趁着几分暮色,回到镇上,直奔那灯红酒绿之处而去。
南桥镇虽小,却是南北水陆的要道,简而不陋,热闹非凡,早市有鱼肉贩卖,夜间有丝竹之乐,南来北往的过客,都愿意在这里宿上一宿。这正中楚北下怀,白日里向那店家打听哪里有雅致却热闹之处,那店家也见过世面,见他一身罗纹顿时明白,遂绘声绘色谈起“南河画舫”,姑娘的舞资,妙手的琴音,只恨得家里有个母老虎不能整日沉浸在温柔乡里。楚北听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想立时见识一下江南的美人,奈何“南河画舫”得晚上开门,不由得在酒馆多喝了半日的酒!老板娘见遇着贵人,乐开了花,也不再管着老板讨论那画舫的美人,招呼着一楼的客人,还吩咐后厨,做了精致的菜肴送到雅间,为老板与楚北助兴!
暮色降临,渔歌唱晚,楚北便迫不及待去那传说中的南河画舫,店老板酒量差,已经喝得醉醺醺,糊里糊涂只差随了楚北而去,幸得老板娘眼尖,及时的截住了他。
画舫临河而建,楚北翩翩踏入大门,立时明白这“南河画舫”为何如此出名,领着一群婀娜多姿的姑娘迎面而来的,竟是十余年前风靡京都的花魁陌尘仙子。那时楚北十来岁,虽无寻花问柳的资本,却已长成少年心思,兴致勃勃寻过好些由头,只为一睹花魁风采。待到他长成少年模样,花魁却一夜间在京都销声匿迹,不曾想,是藏到了这偏远的江南水乡。
眼前的陌尘,已然恢复了原名水清柔,被人唤作芙姐,珠钗银钿,晃得楚北有些头晕,却是风韵犹存,风月场上十几年的岁月练就了她一副识人断货的好眼力。见着锦衣配金刀的楚北,一眼便瞧出这金刀出自皇宫,顿时满脸堆笑:“公子快请上二楼雅间,今日有丹香姑娘的洛神舞,那可是一绝!坐在那里,可以一览无余。”
楚北晕晕乎乎被她扶着落了坐,立时有莺莺燕燕围了过来,楚北却一副浪荡样:“仙子,本公子要你相陪。”
这声“仙子”,顿时让水清柔止住了脚步。她含笑仔细看了看楚北,确实不识得,便道:“公子这般年轻俊美,怎知道仙子的名号?”
楚北也不答,带着几分醉意似笑非笑看着她。
水清柔不再多问,当年,她风华绝代,名动京都,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市井黎民,无不闻其名,这么一个少年能知道自己的名号,她倒也不足为奇了。不过,当年隐退实属无奈,不得已到了这江南小镇,如今,自然是不再想惹京都的是非。这翩翩少年,非富,而是贵,不可大意。
于是乎莞尔一笑,风情万种,挽住楚北:“公子不嫌弃奴家,奴家自然相陪,桂香,把酒斟满,拿西域的葡萄美酒来。”
画舫有四大头牌:丹香、桂香、兰香、菊香。丹香善舞,桂香善曲,兰香善琴,菊香善棋,虽不算惊艳天下,却也能让人过目不忘,流连忘返。楚北这年轻公子,能得桂香斟酒,也算是给足他莫大的面子。哪知楚北看也不看一眼,只把一双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何仙子,仿若痴迷一般。
好一双痴情的眼!
水清柔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从桂香纤纤玉手里接过酒杯,带着几分魅色,盈盈递给楚北。
楚北接过喝了一口,笑得既邪又色,开了口:“多年不见,仙子依旧还是那般明艳动人。”
水清柔掩面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