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幽深的黑暗里。
路南瑶怔怔往前两步,奈何早已寻不到恶犬身影。
双手双脚一直在颤抖,路南瑶转身往回走,鼻尖猛地漫上一阵酸涩,她伸手捂住口鼻,手里冰硬的物体重重敲打在鼻梁上。
路南瑶呆住,站在明暗分割线处盯着手里的手机。
一滴热泪重重砸在黑色屏幕上,她再也压不住内心苦楚,僵直迈开腿,在转角的便利店墙边蹲了下来。
自从懂事起,她便知晓,小概率的倒霉事件总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是上天千挑万选出来的倒霉鬼。
路南瑶脑袋昏胀,一个无形的黑洞正把她往虚空里吸,极端无助之下,她指尖战栗着拨通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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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阳台地板上的手机忽然诈尸,樊知英扭头望着地面,长发因晚风贴在面颊上,她提了提裤脚,两指夹起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没有备注,樊知英看见这串数字,瞳孔在须臾间微缩。
她犹豫是否接电话。
五六秒后,樊知英才接通电话,不咸不淡地说:“哪位?”
“阿英……”
一声被哭腔压抑着的轻唤传进耳朵,樊知英听了眸光闪烁,像平静幽暗的湖面忽然被一阵狂风搅乱。
从细碎的哭声里了解到大概的事情经过,她没有挂断电话,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关车门时产生的气流扑在她脸上,樊知英表情凝重,捂着手机催促司机。
“麻烦开快点。”
说完这句,她放开手,音色清冽:“找人多的地方待着。”
电话那头的人稳住声音,简简单单地答应下来。
樊知英到便利店门口,远远瞧见墙边缩着一团小小的人。只有在十分恐惧的情况下,路南瑶才会选择这个姿势,双手环抱大腿,找一面僵硬的墙蹲着不动,比待在任何温暖的地方都有效果。
六年了,这些习惯一点没变。
樊知英穿过马路,走到路南瑶旁边。听见脚步声靠近,路南瑶如释重负地仰起头。
因为刚才哭过,下眼睑通红,眼尾含着泪光,鼻尖一点像被花粉染过。
樊知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只因路南瑶崩溃地站起来,一下躲进她的怀抱,瘦弱手臂紧紧环住立刻发木的腰。
嗓子眼里如同卡了一根锋利的鱼刺,樊知英本不愿说话,此刻更是发不出半个音节。
怀里的人在颤抖,再次汹涌上来的泪水沾湿她的胸口,好似岩浆,直直烫进跳动乱了套的心脏。
樊知英双手垂在身侧,身体慢慢松软,然而依旧说不出话。
她漆黑瞳眸看着墙边黑影,好似身心都缺席了。
足足过去一分多钟,路南瑶重新振作起来,额头抵在樊知英胸口,苦苦哀求:“我今晚能不能和你待在一起……”
樊知英咽下并不存在的口水。
路南瑶双手往上,抓住樊知英肩胛骨处的衣料,声音更软。
“阿英,拜托了。”
“求你。”
此刻的月辉格外清寒,月光似深湖里面的水,从樊知英头顶浇注下去,她半截身子仿佛是泡在冷水里,渐渐不能动弹。
她低头便闻到怀里的香味,脑袋里一根紧绷的弦不可挽救地断掉,控制理智的力道松懈了。
“回去吧。”
憋了很久,樊知英音色沙哑,说出这几个字。
路南瑶稍稍仰起头,轻抿双唇,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在确认话里的意思。
樊知英再度妥协:“一起回去。”
“你先放开我。”
路南瑶依言放手,两手不安地拽着樊知英衣袖,半个身子紧挨上去。
樊知英紧了紧手心的力,缓了良久去习惯衣服上挂着别的力道,随着人行道前进一段距离,等路南瑶呼吸趋于正常,交谈才正式开始。
“这一带路有监控吗?”
“有的,保安亭那里可以查看。”
“明天去调一下监控,看狗最后往哪边跑了,你包里有没有其他重要物品?”
“刚办的公交车卡放在里面。”
听完路南瑶的回答,樊知英竟无言以对,对她来说,那是重要的东西吗?
一根筋思考的程度总是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