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零3个月。”
“就这20年零3个月的相处,请你用简单的词汇对自己的丈夫做一个评价。”
“忠诚、可靠、孝顺、疼孩子、热心、正直。”每一个词她都略有停顿,说得很慎重。
“你们夫妻关系如何?”
“平时有些小吵小闹,没有大矛盾,他从来不记仇,每次吵完没多久又乐呵呵,老喜欢逗我,我们家宝儿说他是金鱼记忆,其实我觉得他是脸皮厚。”
“他与父母关系如何?”
“他对父母很孝顺,以前父子俩偶尔会吵吵,这些年二老年纪大了,他怕老人家一个气不好,把脾气都收敛了,凡事能让着就让着,关系比年轻时要亲密。”
“他与孩子关系如何?”
“他很宠孩子,在家里我是严母,他是慈父,孩子更黏他一些。”
“如果让你给葛先生分别作为丈夫、儿子和父亲打分,你打多少分?”秦聿转身,看向原告席上的葛毅。
葛毅一下子紧张起来,下意识坐直了。
葛毅妻子看过去,跟葛毅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作为儿子,我给90分。作为父亲,我给95分。作为丈夫,我给80分,原本可以给90分的,可是他隐
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喜欢穿女装,怕我知道一直瞒着。”
“你是否知道什么是异装癖?”
“知道。”
秦聿看着她,“你能不能接受自己丈夫有异装癖?”
葛毅妻子沉默了很久,“说实话,很难。我没法想象自己丈夫有这种癖好,知道后我有过怀疑,有这种癖好的人是不是心理变态?他这些年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形象是不是装的?”
“现在呢?”
“我偷偷去查过信息,还找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我,这种癖好是心理问题造成的,但不是我想的那样。其实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癖好?可是我后来又想,他有这个癖好肯定很不好过,怕别人知道,还要防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他这些年肯定一直在担心害怕,怕我们知道后把他当成变态,当成精神病。这种滋味肯定很难受,如果我有这样一个不能说的癖好,肯定很难受……想到他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我心里就难受……”
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握着桌子边缘,声音有些颤抖,“我应该早点发现,早点帮他分担,这样他就不会
过得那么辛苦……”
法庭里格外寂静。
没人能体会一个女人突然发现自己丈夫疑似变态,内心经历过多少挣扎和彷徨,最终基于多年的信任,她鼓起勇气,重新认识自己的丈夫,了解他,接受他,帮助他。
葛毅低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旁听席里也有一些听众红了眼眶。
“谢谢,我的提问结束了。”秦聿向她点点头。
“我可以再说几句话吗?”葛毅妻子问。
秦聿看姜芮书,姜芮书点了点头。
葛毅妻子看着葛毅,“我知道你因为这个癖好丢掉了工作,还是想回去工作,怕没了工作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可是再回去日子肯定不好过,我不想你那样委屈自己,宝儿已经考上大学,我不用再陪读,以后可以跟你一起工作养家,胜诉也好,败诉也好,我等你回家。”
葛毅没忍住眼泪横流,审判席上的陪审员也无不动容,明显被感动到了。
如果说前三个证人只证明了原告的无害,还不能消弭人们对异装癖的恶感,那么秦聿用原告妻子打的这张感情牌,直接击中人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没什么比亲情更有包容一个人的瑕疵。
在亲情的包装
下,原告从恶心的异装癖者,变成了隐忍痛苦的丈夫、儿子、父亲。
被告律师向秦聿所在的位置看了看,真是好手段,不过……
“被告是否要询问证人?”姜芮书问道。
“不询问。”等证人离开,被告律师微微一笑,起身走向审判席:“审判长,这是一份由单位职工集体签字的意愿书,一致认为原告败坏了单位风气,给单位带来了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明确表示不能接受跟有异装癖的原告一起工作,希望合议庭判决时能考虑群众的意见。”
法庭里发生小小的骚动。
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穿什么是个人自由,他人无权干涉,但如果别人觉得无法接受,不愿意跟异装癖者一起工作,那就不能只尊重个人意愿。
个人意愿要服从集体意愿。
这份意愿书一下子戳在了葛毅的死穴上。
葛毅浑身冰冷,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熟悉的脸孔,真的所有人,每一个认识的同事,都签了字吗?
秦聿提问:“这份意愿书有多少人签字?是否超过职工大会有效表决的人数?”
“超过50%。”被告律师微笑道。
“这个表决由谁发起?”
“职工代表,
意愿书上有名单。”
秦聿没再提问,“审判长,我要用一下投影。”
“做什么用?”
“展示一些图片,跟被告提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