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宇看着老爷子的脸,也有些喉咙发哽、鼻子发酸。
他把自己刚才用过的手帕,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接下手帕,抹去悔恨的泪。
两人沉默着,都在心底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姜鸿宇问:
“后来找到他们的消息了吗?”
“没有,我们又找了十几年,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也在广播电台播了寻亲的消息,但始终没有任何回音。”
“真遗憾。”
“是啊,真的遗憾。但是,也许人在念念不忘的时候,总会有回响。”
姜鸿宇听到这话,沉重的心情倏地往上一提,问:
“后来有消息了吗?”
“前段时间,管涛无意中查到了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父亲的名字,跟我年幼时的儿子名字很相似。”
姜鸿宇隐隐有种不明朗的预感,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老爷子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过脸,望着姜鸿宇,说:
“他叫姜杉,杉树的杉。”
姜鸿宇脑中轰然一响。
老爷子仍然定定地凝视着姜鸿宇,继续说:
“当年我跟管涛都犯了一个错误,我们只以为,我那个小脚妻子,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肯定走不远,所以我们就只在我老家的省份查
找。
但我们都没想到,人在绝境之中,有着巨大的潜力。
她当年很有可能,带着孩子走远了,走到了别的省,在遥远的地方安家落户,所以我们才找不到。”
姜鸿宇已经听不清楚老爷子究竟说了什么。
他像堕入深海一样,耳边咕噜噜冒着水泡,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周围全是幽暗冰冷的海水,要把他裹进一个永远不见天日的深海岩洞里去。
老爷子见他脸色灰白,呼吸都凝滞了,心疼地叫了他一声:
“孩子——”
老爷子的呼唤,像一条绳索,把姜鸿宇拽出了海底。
他渐渐浮上水面,突然大口喘着气,无比惊愕地望向姜老爷子。
老爷子仍然双眼通红,眼里布满血丝,他说道:
“孩子,上次见面,我问你,你奶奶姓什么,你说不知道,你其实知道的,你不想告诉我,是不是?”
姜鸿宇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那你说,我奶奶姓什么。”
“她姓苏,是不是,她叫苏媛。”
这一天之后的事,姜鸿宇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模糊记得,他跟姜老爷子在观众席上,默默坐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
姜鸿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的记忆,是从程雪飞带着孩子回到家以后
,才复苏。
程雪飞下班接了孩子回家,一开门,就闻到屋里一股呛人的烟味。
她惊慌地以为家里着火了,一看,姜鸿宇的鞋子胡乱摆在门口,没有放到鞋架上。
家玉家宝也闻到了烟味,一边在鼻子前扇着,一边说;
“好臭,妈妈,什么味道这么臭?”
程雪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开了窗户通风,让家玉家宝自己看电视,然后跑到卧室。
卧室里轻烟缭绕。
透过烟雾,姜鸿宇正半躺在床上抽烟,床头有个搪瓷骨碟,骨碟里满是烟灰和烟蒂。
程雪飞顾不得指责姜鸿宇为什么要在家里抽烟,为什么穿着出门的衣服躺在床上抽烟。
她走到床边,看见姜鸿宇的脸色有种吓人的灰白。
她从没见过姜鸿宇这个样子。
哪怕受过伤痛,也从来没如此颓败。
姜鸿宇手指夹着烟,用一种神游物外的疏离目光,望着程雪飞。
“怎么了?”程雪飞小声问。
姜鸿宇在骨碟上弹了下烟灰,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雪飞见他情绪低落但是稳定,不像是要大发雷霆或者抱头痛哭的样子,才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鸿宇的嗓子被烟熏的沧桑沙哑:
“姜老爷子今天又去学校找我了。”
“他,他威胁你了?”
摇头。
“那——”
程雪飞脑子一下冒出那个曾经遭她鄙视的狗血桥段,但她不敢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怕万一不是的,岂不是闹个大误会?
姜鸿宇又吸了口烟,而后动作迟缓地把烟在骨碟上摁灭,满脸疲惫地靠在靠背上,说:
“我说了估计你都不会信,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终于知道那个管涛为什么大过年的,会千里迢迢到我老家,去打听我们家的事,还有,上次姜老爷子去学校找我,特意问我奶奶姓什么。”
姜鸿宇忽然凄然一笑:
“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在这世上,我还有别的亲人。如果我告诉你,那位姜老爷子,有可能是我爷爷,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程雪飞:“——”
神特么狗血桥段!
程雪飞虽然曾经做过这样的预想,可是如今从姜鸿宇口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