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党拿起饭碗和筷子,也抬头瞄了眼女儿,问:
“怎么,连你也听过他的名字?”
姜楠语气很夸张地说:
“何止听过,我还认识他,他是我们师范学院的红人,是政治经济系的学生!”
姜志党微微吃惊,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的,突然又有些服气了:
“难怪呢,原来是专门搞这一套的。”
政治经济系,可不就是专门鼓捣政治与经济的,难怪胆子那么肥,什么都敢说。
这要是一般人,谁敢当众提出来让书记听厂长的?
这不造.反吗?
这要放在十年前,说出这样的话,绝对能抓个“现行反革.命”,判个三五十年劳改,送到大西北开荒去,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不过,姜志党也有些纳闷。
姜鸿宇不过一介学生,居然有那么大的胆识,莫非有什么了不起的靠山?
此时,姜楠不知道她爸现在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对钱途说:
“大姑父,报纸拿给我看看。”
钱途拿着报纸,正发愁该放在哪,听说姜楠要报纸,连忙送瘟神似的递给身旁的孟志红。
孟志红又隔了一个人,传到姜楠手里。
姜楠看了报纸展开的那一面,见到上面西装革履的人,笃定地说:
“对,就是这个人,姜鸿宇。”
身旁的庄霞不经意地问了句:
“他也姓姜?”
“嗯,他也姓姜,好像是东阳省的。”
庄霞听说是东阳省的,不由
得想深了一些:
东阳省姓姜的,那应该跟姜老爷子不是一个大家族的,因为姜老爷子的老家不是在东阳省,而在隔壁永昌省。
崔和珍坐在姜老爷子身边,替姜老爷子盛了碗汤。
听到大家说些乱糟糟的事,她怕影响老爷子的胃口,就说:
“好了,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老太太发话,其他人不再出声了,都闷声吃饭。
但姜志党仍然心存疑问,过了一阵,等饭桌上的气氛正常了点,才轻声问:
“楠楠,你们学院的那个姜鸿宇,他有什么来头?家里的亲戚是什么官衔?”
姜楠有些被问住了:
“没听说他家里有当官的,我只知道他老婆是个摄影师。”
“摄影师?照相的?”姜志党有些失笑,原来姜鸿宇老婆只是个照相的?
姜楠见爸爸那满脸轻视的样子,小声却很郑重地说:
“可不只是照相的,对了,我大姑父应该认识她。”
说吧,姜楠把目光投向钱途。
钱途抬起眼皮,好奇地问:
“我认识吗?谁呀?”
“你们文化局下属杂志社的,叫程雪飞。”
钱途刚扒了口饭,还没咽下去,一听“程雪飞”三个字,浑身一抽抽,忽然被大米粒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整张桌子上的人都看向他。
孟志红见钱途在饭桌上如此失态,脸上臊的慌,一边拍钱途的后背,一边指责:
“你说你,那
么大个年纪,饭也不会吃了?”
钱途努力忍着咳嗽,憋的脸通红,红的跟猪肝一样。
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抬起头来,众人发现他鼻孔里钻出一粒大米。
姜楠姜北两姐弟,都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庄霞看了,也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太明显,只能低头拼命忍着:
这个老不正经的,天天闹些花边新闻,天生就是块笑料。
孟志红见大家都拿钱途当笑话看,更是气的牙根痒痒,气这个上不了台面的钱途,也不知道给自己挣点脸,连累自己也被娘家人看不起。
这要是在自己家,她一定跟钱途大吵一架。
但在娘家,当着老爷子和两个小辈的面,她不能发作,只能拼命忍着,十分嫌弃地擦掉从鼻子里淌出来的大米,随手抹到钱途身上,骂骂咧咧地说:
“吃饱了就走开,别在这碍眼!”
钱途平定了喘息,终于不再咳嗽了。
他起身离开座位,捡起刚才姜楠随手扔在地上的报纸,拿过来看了一眼。
刚刚还说没兴趣,这不就有兴趣了么?
钱途仔细辨认报纸上画质粗糙的黑白照片,仔细回想了一下:
嘿,还真的见过这个人!
就是在元宵节那天,在青年宫举办的舞会上。
那次舞会,是专为中.美两国的摄影团队举办的,钱途知道,程雪飞作为这次团队的核心人物,一定会出场。
对这个大美人,钱途可真是
念念不忘!
虽然上次莫名其妙被人下了套的事还没查清楚,钱途着实恨了些日子,可他这人不长记性,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想到这个明眸皓齿大美人,就心痒难耐,把上次的教训全忘了。
这次舞会,他决定来个守株待兔。
但是,到了青年宫舞场之后,他发现一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寸步不离地跟着程雪飞,让钱途没法下手。
钱途怕招惹麻烦,只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