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程雪飞斗志满满。
他们跟着地图,开车向南,来到申城南边的那个省份。
这个省份山区较多,名山大川、寺庙故居也很多,只不过此时消息不通,有许多地方不为外人所知。
程雪飞搜集资料的时候,再对照着自己记忆中后世的一些零碎记忆,找出了几个非常值得去的地点,按图索骥。
路途上,又常常发现一些意外的惊喜。
四十年前的国家,有许多古迹还没被破坏,当然也有许多古迹,没来得及修复,所以如今程雪飞看到的样子,和四十年后有很大区别。
程雪飞每到一个地方,她的彩色照相机就忙的咔嚓咔嚓不停响。
一想着自己能留下了宝贵的画面,程雪飞就很激动,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将产生的巨大的意义。
所以一路跋山涉水,从不觉得累。
白天在路上,晚上就找招待所歇宿。
因为他们有申城市政府特批的条子,每到一个地方,都受到领导一样高规格的接待。
晚上洗刷过后,开始给专栏写文章。
写好的文章,会随胶卷一起寄回去。
对于胶卷的处理,是他们此次行程最大的一项难题。
在没有无线传输的年代,想把拍好的照片寄回杂志社,要么寄胶卷,要么寄冲好的底片。
但不管是寄胶卷,
还是寄底片,都有非常大的难度。
如果寄胶卷的话,只怕中途出现意外,造成胶卷丢失、损坏、曝光,那么一整卷胶卷全部报废,摄影师的心血也会付诸东流!
如果洗成底片的话,就要送到当地的照相馆。
但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着底片冲洗出来,而且有的小地方比较落后,连照相馆都没有。
即使有照相馆,也不一定能洗彩色胶卷。
想要自己搭建个临时的暗房,那更不可能,已经十分拥挤的吉普车,不允许再带上冲洗底片的药水。
所以,最初一批胶卷,因为尤其珍贵,也因为路程比较近,是编辑部的小徐,亲自押送回申城杂志社,交到编辑部。
小徐把胶卷送回去之后,再马不停蹄,坐火车赶回去,跟大部队会和。
但随着行程越来越远,想再亲自把胶卷送回来不太现实,人也疲惫,也耽误时间,没办法,就只能冒险邮递。
十一个月的时间,程雪飞总共往回寄了七十五个胶卷,只有一个胶卷,因为受到挤压而曝光,变成了一卷废胶片。
其他的,全都完好无损。
离家一个月后,程雪飞走完了两个省。
到这时,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人的斗志也在漫漫旅途中被消耗了,程雪飞晚上打开稿纸写游记时,开始有些想家。
她把
相册拿出来看,看着老公孩子,看着爸爸妈妈,还有两个性格迥异的弟弟,心里也有短时间的柔弱。
但这种感觉非常短暂。
只要睡上一觉,第二天早上,又会满血复活。
程雪飞从一九八五年三月十号离开申城,到一九八六年二月底平安回来,总共历时十一个半月,途径二十一个省份地区,行程大概三万多公里。
去的时候,两辆绿皮吉普是崭新的。
回来时,几乎接近报废。
在这十一个月里,程雪飞不仅拍下接近四千张宝贵的照片,为专栏写了大概二十万字游记,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她拿到了驾照!
这时候汽车都属于公用,私人不允许有汽车,更没有专业的驾校。
每个职业司机,都是靠师父手把手带出来的。
每个师父,每年能带出几个徒弟,有名额限制,最多也就一两个。
而程雪飞,不失时机利用了这趟旅途,跟着两位司机师父,学会了开车。
当然她原本就会开车,只是为了找个恰当的机会和途径,拿到驾照。
两位司机师父,也乐于有人能跟他们换着班开车。
当然,更愿意当这位漂亮女同志的师父。
程雪飞主动学开车的事,让匡阳和小徐十分不解。
他们不理解一位女同志,居然想学开车?
学会了开车,难道
准备以后改行,给领导当司机?
对他们的疑问,程雪飞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这些人怎么能想到,到明年,国家就允许私人拥有汽车。
程雪飞计划着,只要国家放开限制,只要她手里有足够的钱,她就要买一辆。
既然有这个打算,那不如趁这个机会,赶紧拜个师父,把驾照拿了,以后自己给自己开车!
一路上,程雪飞和另外两位师父,来回换着开,跋山涉水,走过高原草地,历经春夏秋冬。
这趟旅行,不仅让她成长壮大,也成为她人生中无比宝贵的养分,在几十年后,仍然滋养着她。
而在另一边的申城,姜鸿宇的事业,也有了质的突破。
年初寒假时,因为受到程雪飞的启发,写下一篇题为“社会主义经济的经济形势问题”的文章,发表在校内刊物上,一时间,引起巨大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