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华把铁凤送回家后,也没敢跟老母亲说被人强行结扎的事。
老母亲一直梦想着抱孙子,要是知道铁凤结扎不能生了,很有可能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昏死过去。
还是瞒着比较好,等他火气都消停了,再好好说通。
他跟老母亲解释,说铁凤在街上被鬼附身了。
黄母非常迷信,听了之后没有丝毫怀疑,惊讶地说“这些妖物大白天也敢出来作祟”,就去忙着给儿媳妇张罗收魂驱鬼了。
黄博华扶着铁凤上床,看着她躺下。
铁凤还不忘找孩子,目光四下找寻,问道:
“灿灿呢,灿灿在哪?”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黄博华没好气地说。
铁凤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黄博华一脸不耐烦,又不敢问。
她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自知理亏,生怕惹恼了丈夫,就像个受了气不敢声张的小媳妇似的,抿着嘴不说话。
黄博华放下铁凤后,一个人骑车离家,去找孩子,路上越想越后怕。
寒风一吹,忍不住直哆嗦。
今天闹的这一出,丢人事小,要是铁凤真的从楼上跳下去,他都不敢想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虽然不喜欢
铁凤,可是铁凤好歹还是孩子的亲妈。
只要铁凤健健康康的,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就真的像程雪飞说的那样,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这傻老娘们,一天天的,净给人添堵!
去年两人在办公室里打过一次架,好不容易别人都忘记了,这又闹到卫生所去跳楼。
怎么就是不知道给他长脸,隔三差五就要往他脸上抹黑?!
黄博华带着一肚子怨气来到西埠大街。
他没有去接自己的闺女,而是又来到了卫生所。
直奔妇产科,去找张春桃。
来到妇产科门外,果然看见张春桃正坐在里边。
黄博华顾不得妇产科是个禁地,大步走进去。
他这人平时与人为善,跟谁都很客气,很少脸红。
跟张春桃之间也很随和。
不像别人那样,总是用冷眼看她。
因为两人是一个村的,从穿开裆裤就认识,黄博华觉得张春桃这人其实挺可怜,父母死后,被兄嫂弟媳赶出家门,孤身一人,也没个家室。
所以黄博华一直对她很宽容,不像别人那样刻薄她。
可是今天发生的这事,让黄博华忍无可忍。
他径直走进科室,不顾有人在
场,直接吆喝:
“张春桃,你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两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吓的赶忙躲到墙角,不安地望着膘肥体壮的黄博华。
张春桃坐在靠墙的连椅上,神情十分淡然,没有丝毫愧疚,也完全不害怕:
“黄主任,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有你这样搞工作的吗?!你差点搞出人命,你知道吗?”
张春桃面无表情:
“黄主任,你好歹是乡里的干部,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你应该主动配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
黄博华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你别拿工作说事,工作也没有你这么干的——我要是不配合计划生育政策,我早生老三、老四,说不定老五都要生下来了!”
“既然这样,我给铁凤结扎,是应该的。”张春桃一脸大无畏地说。
这个滚刀肉!黄博华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现在深刻地体会到,张春桃在乡里的名声为什么这么臭了。
就这驴X性子,她不挨骂谁挨骂?
要是骂人能伤人,张春桃早死一百八十回了。
黄博华喘了几口粗气,胸中的恶气不但没出,反而越积越重。
“你给铁凤结扎,我没话说,但你不
应该挑在今天,她今天是带孩子来看病的,孩子的病没看着,你先把孩子她妈弄到手术台上,把孩子吓的哇哇哭,我告诉你,幸亏今天大人孩子没出事,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黄博华指着张春桃,骂完最后一句就转身走了。
他这是第一次指着人的鼻子跟人吵架,实在是被气极了,要不然绝不可能对张春桃说这么难听的话。
他体谅张春桃计划生育工作难做,又看在两人从小认识的份上,尽量帮她说好话,在别人为难她时,充当和事佬。
但事情真的落到他头上时,他却没法淡定。
黄博华甚至幸灾乐祸地想,要是张春桃的计划生育工作再这么搞下去,万一哪天惹到了哪个硬茬子头上,肯定得吃亏。
但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就又变成了担心和同情。
哎,张春桃这个人,怎么比他们家铁凤还一根筋?
黄博华骑着自行车离开卫生所,来到大街上,准备去照相馆接孩子。
在路上看到一个老头扛着一长串糖葫芦,停下来买了两串。
带着糖葫芦来到照相馆门口,看到小闺女黄灿正趴在桌前看一本画报杂志,看的很投入。
他没有进去闲聊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