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公粮”,文丽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葛英雄却睡不着。
今天晚上老父亲突然来找他,跟他说工作调动的事,绝不是偶然,肯定是孙副县长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爸爸是为了两家人的关系,才想着把他从文化馆调走。
葛英雄现在是坚决不调的。
别说一个副乡长,就是给他个正乡长,他也得考虑考虑。
他更喜欢跟程雪飞在一起工作。
程雪飞身上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那种鲜活明亮的个性,那种勇往直前的干劲,都让葛英雄深受感染。
他尤其反感孙副县长那副自以为一手遮天的得意样子。
他就不信,孙副县长那老东西能拿他怎么样?
不想让我开录像厅?那我就到其他地方开!
等我的录像厅遍地开花时,你老东西就等着傻眼吧!
现在隔壁满仓县的录像厅已经谈妥了。
葛英雄按照程雪飞教他的方法,一步步引那位端木馆长上钩。
最终成功钓到了端木馆长。
这两天,他和赵体育正准备再去满仓县文化馆,筹备录像厅。
程雪飞还把曹小六暂时派过去,负责满仓县那边的业务。
因为曹小六是老员工,业务熟练,派他过去最合适。
这边缺了个人,赵体
育按照程雪飞的意思,又拉来一个同学替补上。
程雪飞还计划好,一等满仓县的录像厅上了轨道,正式营业,他们再马不停蹄地游说其他县。
如果能把高安市下辖的几个县全部拿下,在每个县的文化馆开两间录像厅,那程雪飞赚钱的速度,就跟开了印钞机一样!
别说万元户了,百万元户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葛英雄大半夜差点笑出声来。
这就是他决定跟程雪飞干下去的原因,他觉得程雪飞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宁愿与程雪飞这种聪明又努力的人为伍,也不愿在孙副县长手底下看人眼色办事。
他才三十岁出头,不想下半生闷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
他在录像厅的事业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也的的确确感受到了,这个社会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是绝大多数人还未察觉。
葛英雄不但敏锐地嗅到了这种变化,还迅速出手,抓住了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就来自于程雪飞和她的录像厅事业。
每一次时代的前进,都会抛弃一些人,同时将另一些人送到风口上。
八十年代的风口,尤其多,也尤其猛烈和混乱。
因
为社会正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几十年的计划经济已经开始转型。
原有的秩序开始有了崩塌的迹象,而新的规则还没建立起来。
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谁有经验。
哪怕是程雪飞,就算她对这个时代多有了解,也无法全盘把握自己的命运。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努力在时代的巨浪中小心前行。
第二天,程雪飞和程春生一大早从家里出发,坐车去县城,拜访汪家的人。
本来打算头一天下午去的,但被于红梅耽搁了时间,只能改在今天。
两人先把从家里带来的部分行李送到太平庄的住处,拎上那两包桃酥,又到副食品店买了三斤排骨,两瓶白酒。
带着这些东西去了汪家。
汪家在一中家属院里。
说是家属院,其实是一排排布局紧凑的联排小院,因为占地有限,这些院子结构小巧,很像小型的四合院。
程雪飞按照门牌号找到汪家时,汪父汪母正在南墙下摘老南瓜。
程雪飞在门口喊人:
“大爷大娘在家吗?”
老两口听声音一时不知道是谁,汪母走到门口,门没关严,她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光彩照人的程雪飞,又惊又喜地冲汪父说:
“老汪,你看
看谁来了?”
汪父抱着个老南瓜,从一张凳子上下来,走到门口时,程雪飞正好进来。
程雪飞笑盈盈地叫道:
“大爷大娘,你们可好?”
程春生站在旁边,一手拎着排骨,一手拎着白酒,也跟着姐姐叫人。
汪母脸上挂着慈爱的笑,说:
“好,我们都好——这是你弟弟吧,姐弟两个长的很像,都这么漂亮。”
汪父招呼道:
“别站在门口说话,快进来坐!”
汪父汪母把程雪飞两个人引进堂屋。
他们家堂屋布置的温馨干净,靠墙有一面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还放着一些奖状证书照片之类的。
屋里家具一应俱全,也有电扇、收音机之类的小家电,看起来过的很不错,在本地至少算是中上等。
老两口完全没料到程雪飞会突然造访,都很高兴,一个忙着洗手倒水,一个从抽屉里抓了把奶糖,像哄小孩一样,塞到程春生手里。
汪母端茶进来,看见桌上放的排骨、桃酥和白酒,语气和蔼地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