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散人员”闹哄哄地发表了一番意见后,见葛英雄一言不发,有些坐不住了,有人开口问道:
“葛馆长,你说句话啊?”
葛英雄这人性格里有股子傲气,绝不会轻易被这帮人摆布。
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摆开副馆长的架子,望着对面的人,冷道:
“你们的意思,是要把录像厅赶走,不让人家在这开录像厅,是吗?”
众人一时又无语了。
葛英雄冷笑:
“是不是,都得了红眼病了?”
众人还是无语,仿佛一针见血地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要说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
看别人大把大把赚钱,而自己只能每个月领那点可怜的微薄的工资,谁心里能平衡?
要是大家一块穷也就罢了,你穷我穷,穷的平等,穷的开心。
偏偏他们身边出现个超级有钱的,而且是眼睁睁看着人家大把地数钞票,于是都不淡定了。
葛英雄见自己说对了,继续道:
“人家开录像厅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冷嘲热讽,刚开始,票不好卖,人家自己跑到工厂门口去卖票时,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说人家是卖茄子土豆的,我没记错吧,彭大诗人?”
葛英雄突然提起彭大诗人。
彭大诗人端着个茶缸子,靠墙站着。
听到
葛英雄第一个点他的名,心里不服气,又不敢说什么。
他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看不起这个从没听说过的录像厅。
而且一直认为那是不健康的东西。
但是,偏偏是这他认为“不健康”的东西,还就赚钱了。
看着每天络绎不绝的有人买票来看电视剧,彭大诗人酸的不行。
还有个外号“黄世仁”的话剧演员。
早年闹革命时,他在话剧团专职扮演“黄世仁”。
他扮演的黄世仁那是本地一绝,让人看了,恨的牙痒。
因为演的好,还常常被别的剧团借走,专演这一个角色。
革命结束后,样板戏成了历史,“黄世仁”也不吃香了,都改演别的戏码了。
可他演惯了黄世仁,演什么都是黄世仁那个调调,改都改不过来,剧团为此愁的不行。
后来干脆借着改组的机会,把他打发到了文化馆待着了。
黄世仁本来就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十分郁闷。
现在见居然会有人心甘情愿掏腰包,来看那个小小的铁盒子里的什么电视剧,这还有天理吗?!
他觉得,作为一个话剧演员,他受到了侮辱。
当然,如果录像厅的钱有他的一份,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可惜,他只有眼红的份。
这时候见别人都不开口
说话,黄世仁开口了:
“第一家录像厅开就开了 过去的事,咱不提,但是现在她要开第二家,咱们就得重新计划计划。”
“计划?”葛英雄毫不掩饰他的嘲讽,“告诉我,你能有什么伟大的计划?”
“你们利用文化馆开录像厅,在那分钱,把我们晾在一边,吃苦受累,分钱的时候不找我们,干活的时候找我们,这不公平!”
葛英雄似乎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了:
“公平,那你说怎么公平?”
“这第二家录像厅,我们也要分一股子,到时挣了钱,也有我们一部分。”
众人听黄世仁这么一说,纷纷附和:
“对,也要给我们分一份,不能光你们自己分。”
葛英雄气得想掀桌子:
他XX的,人家开录像厅时你们在屋里说风凉话,人家成功了你们又跳出来捞好处。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处?
脸皮怎么比地壳还厚?!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陆馆长也开口了。
他清了清嗓子,底气有些不太足地说:
“葛馆长,既然大家都有意见,要不,要不我们跟程雪飞同志再重新商量一下。”
众人听连路馆长都站在他们一边,立马炸锅了:
“路馆长说的对!”
“她想要在这儿开录像
厅,就得听咱们的,怎么开,钱怎么分都得听咱们的。”
葛英雄见大家的气焰越来越嚣张,光靠他一个人,有些镇不住场子了,身上的气势顿时弱了很多。
他有些吃惊地望向路馆长,但路馆长没有看他,似乎故意回避着目光。
老家伙,每次分钱,那眼神都直了,估计早就起了贪心了,只不过借着这个档口才敢说出来。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当初开录像厅时,他犹犹豫豫不敢点头。
还是程雪飞跟黄博华送了烟酒礼物,又说了一大通好话,他才勉强同意。
现在看人家赚钱了,终于坐不住了。
其实葛英雄见程雪飞赚了那么多钱,他也很羡慕。
但是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帮东西简直是趁火打劫,欺人太甚!
葛英雄能当众跟那帮闲杂人等扯皮,可是不敢跟路馆长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