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喝完奶,放到床上,自己玩去了。
程雪飞有些一筹莫展。
姜鸿宇半躺在床上,见她心思沉重,问:
“你在想什么?”
程雪飞在姜鸿宇旁边坐下:
“今天应该会有警察来调查昨天的案子,我杀了两个逃犯,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姜鸿宇微笑道:
“肯定会有麻烦的,麻烦就是,从此以后,你就是英雄了,到时候会有很多报刊杂志来采访你,你可能会被请到很多地方参加演讲,讲述你跟逃犯斗智斗勇的过程。”
“我怕的就是这个!我没有当英雄的伟大理想,我当时就是为了活命,否则我也不敢下手去杀人,我也不想一遍又一遍地跟人去讲我杀人的经历。”
程雪飞一脸愁绪。
她是真的不想当什么英雄,偏偏这个时代,是崇拜英雄的时代。
一旦某个人主动或者被迫,做了些了不起的事,就会被大书特书,塑造成一代英雄。
去年年底,因为孟三儿的事,她已经尝过这种被立为“典型”的滋味,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尤其这一次,她杀了两个闻名全省、甚至全国的逃犯。
事情一旦曝光,必定轰动全省乃至全国,那她这一辈子,就要背
着“英雄的光环”生活下去了。
当英雄固然光荣,可那也是个枷锁。
程雪飞不愿自己早早被英雄的枷锁套牢,去做一辈子道德楷模。
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赚点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自在逍遥地过一辈子就挺好。
姜鸿宇望着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的心思:
“确实,一旦被立为英雄,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得一辈子背着这个包袱生活下去。”
程雪飞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而且,如果我跟警察说,是我杀了那两个逃犯,你觉得警察会信吗,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在撒谎?”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承认你杀了逃犯?”
“可是我不杀逃犯,那逃犯为什么会死?”
姜鸿宇目光锐利地盯着程雪飞,似乎像有一双无形的爪子,顺着程雪飞的眼睛,钻进她心里,去看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然后,姜鸿宇就像电影里紫霞仙子看见至尊宝的心房在跳动一样,他琢磨出了程雪飞心里的想法。
不可置信地问:
“你不会是,想让我承认,是我杀了那两个逃犯吧?”
“我没那么说。”程雪飞摇头否认。
“可是你就是那么想的,对不对?”
程
雪飞确实是这么想的。
现在姜鸿宇主动说了出来,那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她坐直身体,分析道:
“如果我跟警察承认,是我杀了那两个逃犯,警察很可能不会相信。
但是如果换成是你杀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被他们绑架,你找到了我,跟歹徒发生了殊死搏斗,在你英勇无畏的斗争下,反杀了那两个逃犯,把我救了出来。
这不很完美吗?”
确实很完美,完美到姜鸿宇找不出破绽。
“可是,你要知道,杀了那两个逃犯,是立了大功,让我承认杀了逃犯,就等于你把这个功劳让给我了。”
“那正好呀,我不是体制内的人,立不立功,对我来说没区别,可是你是民兵营长,将来如果不出意外,你还会在体制内发展,有了这项功劳,将来对你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
程雪飞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眼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让姜鸿宇承认他杀了逃犯,比程雪飞承认杀人更合适。
还有一点,程雪飞没有想到,但姜鸿宇想到了。
如果程雪飞一旦承认杀了逃犯,不论立不立功,总归是背上了两条人命,一定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
不定还会造谣中伤她。
以后,也许会有小孩指着她说:看,这个女的,她杀过人,她太可怕了,离她远点!
但姜鸿宇不怕被人指点,抓捕逃犯,本就是他的指责,由他动手杀人,再正常不过。
最关键的是危害百姓、造成恐慌的逃犯已经死了,是谁杀的,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四目相对,姜鸿宇抓住程雪飞的手,牢牢握在手里。
程雪飞知道,他同意了。
姜鸿宇声音温厚地说:
“那就由我来承担吧,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不管是落下来的荣耀还是枷锁,都有你的一半。”
程雪飞笑着点头,凑上前,在姜鸿宇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没过多久,县公安局、县人武部、西埠乡派出所的人过来都来了,几十个大盖帽,把病房站的满满当当。
那两个跨省逃窜、造成多人伤亡的逃犯,在本县被剿杀,是一桩惊动省内外的大案,当局非常重视,一大早,几辆军用吉普就带着警察前来调查。
警察先跟程雪飞去看了那辆跨斗摩托。
摩托车停在医院后院的车棚里,警察看了,确认这就是被逃犯抢走的那辆摩托,立马收缴归案。
之后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