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棒刚吃完,火车就来了。
长长的绿皮火车,冒着浓烟,鸣着笛,顺着铁道滑过来。
铁道旁边的旅客全都站起来,翘首等着火车停下。
车刚停稳,乘务员打开车门,人群一窝蜂往车上挤。
程雪飞跟姜鸿宇挤上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
这时候的火车有点像后来的公交,车窗可以打开。
程雪飞坐到靠窗的位子上,打开窗户朝外看。
姜鸿宇则掏出书包里的中国地图,仔细研究接下来的路线。
车厢里一会儿就挤满了人,有的人没有位子,干脆就站在过道里。
人一多,味道也复杂了。
烟味,臭脚丫子味,汗臭味,甚至是尿骚味,直熏鼻子。
程雪飞一直把脸转向外面。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刚坐下,就掏出篮子里的毛衣开始织。
另一个则不停地拿眼瞄程雪飞和姜鸿宇两个,眼神里带着点惊异,仿佛没见过有这么漂亮体面的人。
姜鸿宇低头研究地图,对这道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程雪飞起初也懒得管,但是被盯的时间久了,有点不舒服,就回瞪了一眼。
那女人这才将目光挪开,去看别的。
车厢里不但味道重,而且声音嘈杂。
等火车启
动以后,火车轮子的“哐哐”声和“呼呼”的风声交织在一起,车里噪音更大了。
正好,他们可以趁机说会话。
程雪飞把她这段时间疑惑的事告诉姜鸿宇,说于大荣跟张春桃之间有点奇怪,问姜鸿宇知不知道什么隐情。
姜鸿宇合上地图,转过脸看她:
“这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来往,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雪飞十分笃定地说:
“不,这两个人有问题。”
姜鸿宇眉头微蹙:就算张春桃一看见于大荣就跑,也不代表两人就有什么瓜葛?
程雪飞又小声问:
“我听了个小道消息,说于站长之前名声上有污点,会跟——”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姜鸿宇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对,他从年轻时就不太检点,之前还曾因为这事挨过**。”
“那会不会——”
姜鸿宇笑了:
“不可能,你想到哪去了。”
姜鸿宇猜到程雪飞在想什么,于大荣跟革命脸?
绝对没可能。
张春桃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闹革命时六亲不认,她怎么可能跟于大荣胡来?
另一方面, 于大荣虽然会跟一些妇女牵扯不清,可也绝对看不上张春桃那张脸。
姜鸿宇没有
看不起张春桃的意思,只是,那张脸——就是光棍看了也会被吓退!
更何况于大荣那种不缺女人的花心老头。
程雪飞也觉得自己想的太荒唐了,自嘲地笑笑: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要不,等我回去,帮你查查?”
程雪飞连忙摇头:
“这事怎么查,不要查了,人家的私事。”
姜鸿宇笑笑,问:
“火车要走三个多小时,要不你先眯一会儿吧?”
“不用。”
程雪飞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可是火车晃晃悠悠,还是把她晃迷糊了。
姜鸿宇见她眼皮打架,轻轻揽过她,她顺势倒在姜鸿宇怀里,闭上眼睡了。
姜鸿宇把车窗关好,又拿出书包里一件外套盖在她身上。
程雪飞一睡,对面那女人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看他们。
见他们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搂搂抱抱,不禁撇着嘴,满眼鄙夷,似乎在用眼神骂他们有伤风化。
火车晃了三个小时,到了省界停下,两人下了火车,先排队买南下的火车票,然后一块到火车站外面的餐馆吃了碗面。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天快黑时,两人又上了另一趟车。
这个车次要走一整夜,所以姜鸿宇买了卧铺。
卧铺价格很高,一张票
要十块钱,舍得花这个钱的人很少,所以车厢里相对安静一些。
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小车厢,程雪飞脱鞋躺了上去,姜鸿宇就在旁边安放行李,又拿出水杯去倒开水。
倒了开水,回来喂程雪飞喝下。
程雪飞坐在铺床上,端着水杯,冲姜鸿宇说:
“你真好。”
姜鸿宇只是笑笑。
天很快黑下来,车厢里一片昏暗。
“你上去睡吧,车要走一夜。”
姜鸿宇摇摇头,说:
“我不困。”
他其实不是不困,他只是想在下面陪着程雪飞。
多难得的机会啊,能这样长时间地陪着她,没有认识的人来打扰他们。
他怎么能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呢?
程雪飞明白姜鸿宇的心意,躺着去看姜鸿宇的身影,昏暗的车厢里,他的眼睛在闪闪发亮。
这个卧铺是有格挡的,而他们对面的上下铺里没人,所以,这个小车厢内,就只有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