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到了一个境界之后,重要的不再是形,而是意。将无形刀意化作有形之拳,他是世间第一人也是唯一之人。所以我让他给你喂拳,也是想让你借机窃取一些他的刀意。”南宫春水喝着那碗不知加了什么灵丹妙药的冰粥,云淡风轻地说道。
彼时,是他们住在这里的第三日了。
加上刚来的那个夜晚,他已经被打了四次了,一次比一次接住的拳要多,昨日更是整整过招了十七式,但也一天比一天打得狠了,昨天打得自己真气大乱,几乎就要怒起拆了这铁匠铺了,然后就被罗胜的第十八拳打晕了。
百里东君是死也不打算接那碗冰粥,一个劲地摇头:“我今天就在这里躺着,让我躺个够。”
“放心吧,今日不打了。我们该启程去唐门了。”南宫春水说道。
百里东君半信半疑地接过那碗粥:“这就完了?”
“李先生和兵神罗胜的情谊不算浅,但也只够那么几拳。你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至少他的刀意你能记住多少是你的造化了。”南宫春水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对方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行走江湖多被打一打总是
好的。长锋易折,这个道理你要懂。”
百里东君急忙喝下治疗有奇效的冰粥,身子才终于舒服了一下,他摇头:“江湖上哪能尽遇到这种能一拳打死我的人。”
“这你就错了,我们要去唐门,唐门的人连一拳都不用,就能杀人。”南宫春水幽幽地说道。
百里东君倒是没被吓着,只是撇了撇嘴:“用毒吗?那他们可做不到。”
南宫春水愣了愣,随后恍然:“差点忘了,你是毒仙子温络玉的儿子。”
“南宫兄认识我的母亲?”百里东君惑道,昔日李先生曾经纵横江湖,或许真的与自己的母亲相识。
“你母亲很漂亮的。”南宫春水淡然一笑,“李先生他很喜欢。”
百里东君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口喝完冰粥从床上跳了下来:“不多说了,赶紧走吧,我怕了这个地方了。”他起身推开门,就看到罗胜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他吓得一哆嗦:“前辈,南宫兄说今日不打了!李先生和你的情谊,不值得你出这么多拳!”
“废话,若是只看在李长生的面前,第一天那一拳你们就该滚蛋了。”罗胜冷哼一声,“今日一别,此生应
该没什么机会见了。希望你用好我打的那把刀,希望有朝一日,我在这小镇,也能听到那柄刀的故事。”
百里东君听出罗胜语中的期盼,急忙抱拳道:“东君记下了。”
南宫春水走了过来,靠在门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么就走吧。”
原本寄托在酒楼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百里东君掀开马车的幕帘,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三坛酒,一坛是他们从天启城带来的秋露白,一坛是在小镇酒楼里买的千月米酒,可还有一坛……
“别想了,是罗胜搬来的烧刀子,路上米酒喝淡了,就喝口烧刀子辣辣嘴。”南宫春水笑了笑,跳上了马车。
百里东君急忙回头,却看不到罗胜的身影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南宫春水拍了拍身边的酒坛,“其实很重感情,但是却又不敢表露感情。不然也不会错过小蛮丫头。”
“小蛮丫头?就是那个玉佩的主人?”百里东君想起了初见时南宫春水送给对方的玉佩,也正是因为那块玉佩,罗胜才愿意赠予那柄刀。
“对。后来嫁给了剑心冢的李素王,也就是李心月的母亲,雷梦杀的丈母
娘。”南宫春水说道。
“那也不小啦。你还叫人家丫头。”百里东君挥了挥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一直就是个小丫头,死的时候也才二十五岁,还是个丫头。”南宫春水轻轻地叹了口气。
“死了?”百里东君难得地从南宫春水的语气中听到了惆怅。
“其实和罗胜没什么关系的,可罗胜却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以这小镇为自己的牢笼,把自己关了起来。”南宫春水拿起百里东君的那柄长刀尽铅华,轻轻抚摸着。
“自己给自己设了牢笼啊。”百里东君虽然并不知道罗胜的故事,但也感到了几分惆怅。
“我也一样。”南宫春水忽然朗声笑道,“不过我以这天地为牢笼,不生不死,不毁不灭!这多有趣……也多无趣啊。”
百里东君挠了挠头:“南宫兄你这就有点嚣张了。”
南宫春水摇了摇头:“这可并不是嚣张啊。”
山水之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驾车的是个满面春风的少年人,腰间挎着如玉美剑,身边放着霸气长刀,一手握马绳,一手拿酒壶,偶尔仰头喝一口,极尽风流。
马车内坐
着个小神仙,运起功来雾气腾腾,闭眼之后便去神游万里,睁眼之后武力就能更进一分。
这一段江湖路就又开始了。
百里东君一路上都在回想着那个小镇上的罗胜。
江湖原本是死的,有了那些江湖人的故事,才是活过来的江湖。
而在遥远的北方,四季飞雪的极北之地,坐在椅子上的残废中年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