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刚:黄毛的手续补完了。你翻回木雕馆了吗?跟踪你的人发现你离开过没有?】
【万铱:我已经到了】
万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推开卫生间的门。她按原路返回,来到了自己刚才敷衍扫了两眼的“琉璃光院主题”木雕展馆。
《琉璃光院》是一本古典小说,伊斯帕大区有关它的文艺作品不少,木雕馆自然也有专门的展馆。
“不好意思,麻烦你久等了,我生理期提前。”她早就想好了借口,轻车熟路地向导购解释。
话说完,万铱习惯性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全场,然后脸上的歉意笑容不由得一僵。
那组名叫“嵯峨野”的大型木雕后面,木雕师面前,坐着一个和木雕展馆文艺气息格格不入的人。
时言。
这年头跟踪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万铱一时摸不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血亲要干嘛,没有先说话,看了过去。
以“嵯峨野”为主题的木雕大都要刻画许多樱树,这组大型木雕就雕着许多被定格成灰色的樱树,层层复层层,没有樱花真实盛放的美艳与肆意,只令人感觉到某种端庄而内敛的情绪。
时言还是那副商业精英的打扮——万铱见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他每次都穿得大差不差,变化最多的地方是领带颜色。
“你和江易寒凌吵架了吗?”时言出声,语气依旧生硬。
天下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幸福的家庭都很相似,但是不熟的家庭——万铱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不知道别的彼此不熟的家庭是怎么对话的,大概也充满了时言这种发自内心的僵硬吧。
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琉璃光院主题餐馆——时飞云特意订的,说是希望自己素昧平生的儿子与女儿能给彼此留下好印象——可惜见面之后,琉璃光院美景良辰,但时言全身都写着“怎么还不结束,我好想逃”的拒绝。
本来万铱也想和他好好相处的,见完第一面就死心了。
万铱用词模棱两可:“算是吧。”
她走了两步,隔断了时言和门之间唯一的通道,没有坐下,俯视他:“你怎么在这?”
时言瞥了一眼木雕,才重新和她对视:“给耶耶买点手工玩具,你以后应该不会再有时间陪她……”
耶耶是时语的小名。时语的父母自然没给她取过小名,大家叫她“耶耶”,是因为这个两岁的小女孩口头禅是“耶耶”,也不知道是从哪部动画片里学来的。
万铱没有说话。
时言不主动挑明,她绝对不会自己说。
时言果然说了后半句:“那个比赛很耗费精力。”
万铱立刻控诉:“你跟踪我。”
时言没有否认,而是说:“爸爸其实打算让你跟着我,先试着做一点虚拟网络工作。”
万铱怎么会让他把话题混过去:“你为什么跟踪我?”
时言被她的问句逼得有点狼狈,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告诉爸爸比赛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万铱倒是没有料到这一点。
她以为时言肯定和时飞云是利益共同体,时言跟踪她绝对是被时飞云指使的。
时言又跟了一句:“我不告诉他。但你瞒不了他多久的,他迟早会知道的。”
万铱发现时言的立场其实很模糊,是可以争取到自己这边来的,立刻态度就软了下来:“到时候你就说自己不知道,爸爸不会怪你的。”
时言:“可是你的评级……最多撑到赛段结束,何必要为了这件事去惹他不高兴。”
在琉璃光院和时言见第一面之前,万铱照例查找了有关他的所有公开资料。
时言念的是天体物理,毕业论文写一颗小行星,比较戏剧化的是,他毕业前夕,那颗小行星爆炸了。那颗星星离纳尔星很远,早就爆炸了,只不过光的速度是有限的,光花了二十多年从爆炸点跑到纳尔星,正好赶上时言毕业答辩前一天。
总之时言延毕了。再然后他就从时家搬了出去。
万铱想也知道,时飞云对一个要延毕的儿子有多不满。
她说:“反正爸爸总会不高兴的,有时候不是我们做子女的错,他也要不高兴。我想去参加比赛。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大不了不认我,我又不是没穷过,总不至于饿死。”
时言眼里有光闪了一下,万铱知道自己的话他爱听。
果然,时言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温柔了起来:“我尽力帮你瞒一瞒。”
万铱连忙道谢。
时言忽然又提到自己的妹妹时语:“我爸和我妈的财产分割快谈好了。我上次回去,问耶耶,要是爸爸妈妈离婚了,她想跟着谁?”
“耶耶说她想跟着你。”
时言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木雕:“就算你和爸爸闹矛盾……你也多去看看耶耶。她挺喜欢你的,上次她不小心摔坏了你的一串绿色手链,她哭了好久,打电话求我帮她修。”
万铱这下真的不好意思起来:“那串手链我自己也不小心摔坏了。有空我会去看她的,小孩子忘性大,她过不了多久就不记得我了。”
她的目光转到木雕师手上的木雕,说:“这雕的是‘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