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在一个孤冷的傍晚遇到老乡更令人兴奋的呢?
南鲤想象了一下那种心情,脸上努力做出惊喜的表情,她将心里对修罗的排斥和下意识的恐惧压下去,她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额头:“我额头的图腾被我遮掉了,你也是吧?”
小书生点点头:“在外行走,遮掉方便。”
南鲤感觉已经‘交了底’了,立刻笑盈盈地说道:“那我们一起进去?”
天边的云像是被火烧着一样,落下来的光都是橘红色的,将面前的小书生俊秀至极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光。
他的眼睫羞涩地颤了一下,仿佛都不敢和南鲤对视,嗓音清润又腼腆:“在下听姑娘的。”
南鲤忍不住就多看了他两眼,心想,真的好可惜,这样一个可口的小书生怎么就是修罗呢。
她心里不敢生出半点轻视,暗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坚决不被对方这无害的样子迷惑。
旁边的毛驴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暴躁,蹄子跺了好几下地,盯着南鲤时,鼻子里也喷了好几口不屑的气。
很奇怪,南鲤就是感觉到了这毛驴对自己的不屑。
她忍不住收回看小书生的视线,看向毛驴。
小书生见她收回视线,脸上还是一样的笑容,他抬起冷玉一样的手,轻轻摸了摸毛驴脖子,说道:“驴,乖。”
清润低柔的嗓音极为动听。
南鲤就看到那毛驴紧张地低下了头,大气都不喘了,乖顺得不行。
她想,这毛驴可真看人下菜。
小书生又说:“姑娘的行李看起来很沉,要不要放我的驴上?”
那可是自己全身家当,再累也不能托付给一个修罗,南鲤摇头,道:“不必了。”
然后她努力搭话,让气氛不至于这么沉寂:“对了,你的毛驴名字叫什么?”
“驴。”
“就叫驴?”
“它是一只驴,不叫驴叫什么?”
南鲤望着小书生认真疑惑的眼神,顿时无语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跟着他往云蓬魔山这条布满落叶的山路往里走。
过了一会儿,南鲤想想自己胡诌的身份,当场就给演上了,她说:“哎,我们修罗在外面有多么不受待见你是明白的,原本我家里给我定了亲的,可惜我那未婚夫心有所属,与那女子私定终身,他也是个有能耐的,查了我的身份,其中过程我就不说了,总之……哎,他知道了我是修罗,他要杀我,还好我机灵,跑了出来。”
很好,佩服自己满分的逻辑!
小书生凝神听着,神色里有些茫然不解,像是不明白南鲤为什么说这些。
南鲤:我可真是抛媚眼给瞎子了,敢情他一句没听懂,这也太迟钝了!
她只好把话再说点明白一点:“我十几年没回过云蓬魔山,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她只想远远地找个边缘区域安顿下来,然后找师兄师姐,但她实在不了解云蓬魔山内部情况。
小书生像是才听明白,腼腆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意,仿佛是在安抚她,他说:“云蓬魔山里面有一座内城,一座外城,与外面修士凡人居住的大城没太大区别,姑娘别慌。”
南鲤:明白了,谢星柏肯定在内城,她暂时就在外城定居,拯救师兄师姐要从长计议,比如要先打听一下师兄师姐如今的情况。
南鲤做出感动的样子,点头:“真的谢谢你,听你这么说,我就不慌了。”
两个人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一些,小书生的脸也没有之前那么红了,他说:“在下住在内城,不知姑娘?”
南鲤:“我住在外城!”
小书生:“不知姑娘家里还有人吗?”
南鲤:“都不在了。”
小书生:“……请节哀。”
空气里静默一瞬,周围太安静了,只有脚踩碎落叶的声音,她硬着头皮又开口:“你的家人呢?”
小书生:“都不在了。”
南鲤:“……请节哀。”
气氛再次凝结,南鲤觉得这天真的没法聊下去,她决定闭嘴了,一会儿到了外城区域就和这修罗分道扬镳。
也不是没想过问问这小书生关于谢星柏,以及南妄和无岁的事,但她总觉得不太妥。
她打量四周,山路寂寥潮湿,茂密的树林将光遮得透不出一丝来,到处黑沉沉的,想到这里除了修罗,又有妖,又有魔,南鲤就毛骨悚然,此时林子里不知道有什么,发出一阵动静,她忍不住朝着毛驴靠近一点点。
毛驴朝她轻哼了一声。
“姑娘知道我们如今的王吗?”小书生清润腼腆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要打破此时的静寂,舒缓南鲤的紧张。
听到小书生主动提起谢星柏,南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她立刻做出崇拜的神色:“听说过,他真的好厉害啊,才二十岁竟然就是咱们修罗王了!”
“是啊,他可真厉害。”
这话似乎说进了小书生心里,南鲤敏锐地观察到对方眉眼末梢都带着一种喜意,她得出结论——这柔弱小书生大概率是谢星柏脑残粉。
脑残粉行为有什么?
任何敢诋毁自家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