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吃,就笑着说:“今儿没有,改日有了再给你们吧。”说罢,摸了摸那几个孩子的小脑袋。
而这时,余家祖屋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端着盆出来倒水。起初还没认出秋穗来,盯着她望了好久,过了一会儿后,或许是从她眉眼中看到了几分熟悉,又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猜出了她身份,于是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秀才家的大小姐回来了么。这一大早的,怎得空到我们这小庙来?”
秋穗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只微微笑着唤了声三婶,然后表明来意道:“我是来看爷爷的。”
余杨氏盯着她手看,见只拿了两双鞋,便更不高兴了,哼说:“大小姐来探望长辈,也不知道拿些礼来。空手见长辈,这就是你们家的礼数吗?”
秋穗仍是笑着,面上不见半点气恼之意,她只低头叫那些小孩直接去她家找她娘拿糖吃。然后见那群小孩儿一窝蜂哄散了后,秋穗这才又重新看向余杨氏说:“我是来看爷爷的,还请三婶通禀一声。当然,如今这里既已是三叔三婶的家了,你们拦着我不让进,我自也不好强闯民宅。但别人家背地里怎么议论,我就不好说了。听说秋葵妹妹最近在相看婆家了吧?那些读书人家,或是官宦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女方家的名声。为了这点事,坏了秋葵妹妹一辈子的好事儿,怕不值当吧?”
“你……你!”余杨氏气得抓心挠肺。
正因为秋穗所言句句都戳了她心窝,所以她才气急败坏。
不肯低这个头,但却也不敢承担不低头的后果。葵娘如今正相说了一个邻村的秀才公子,那户人家虽是孤儿寡母,颇贫穷了些,且公子年纪也略大了点,但因是年初刚中的秀才,所以如今登门相说的人家很多,不只他们余家一户人家。
想和那户人家攀亲的,听说光是他们村的,就有好几个登门说看的。
这个节骨眼上,她万不能损了葵娘一丝一毫的名声。
最终无奈之下,余杨氏只能将人放了进去。
余家在庄户人家中算富庶的,尤其如今的余家三房。同老太爷一起吃住,虽说是侍奉他老人家,但总归得到的好处更多些。
秋穗其实对自己这个祖父没什么感情,自己亲祖母走得早,祖父很早就再娶了。三叔是后头的这个奶奶生的,有这个奶奶在,祖父自然更偏心三叔。
大伯是长子,至少小的时候奶奶还在时,得过宠。只她爹,行二,排在中间,奶奶去时他又小,于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从小就可怜。
秋穗很小的时候就亲眼瞧见过许许多多不公之事,那时候一大家子住一起,日子过的真叫鸡飞狗跳。说是家里供了爹爹读书花了不少钱,可爹爹读书毕竟是正事,哪怕暂时多花些钱,日后熬出头了,肯定也会报答家里。
三叔呢?不学无术,好吃懒做,还嗜赌。他赌输掉的钱,可比爹爹教束脩和买书本的费用多多了。可有后头这个奶奶护着他,偏他一点事没有,还能继续大把钱的拿去赌。
爹爹呢?不想家里继续为这事儿吵下去,自己勤奋刻苦读书的同时,还兼了个抄书的活儿。
也正是如此,熬坏了身子根基。再加上那年冬天他回家时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在冰水里呆了太长时间,染了风寒。因病太重,险些没救过来。
后来好不易娘掏光家里积蓄寻了县里最好的大夫来给爹瞧,命是捡回来了,但人也再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秋穗当年心里特别恨,恨他们每一个人。但如今,十二年过去,她心态倒平和了许多。
倒不是说不恨了、原谅了,只是觉得没必要了。没必要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情绪在这些人身上。
今日她能来,不过也只是念着祖父身上的那点血脉之亲而已。过来后,见了人,送了鞋子,也没多周旋,直接就又走了。
余杨氏今日吃了她好大一个闷亏,心里早憋着不爽了。待秋穗走后,她重重朝门口吐了口唾沫。
“一个卖身为奴的人,也敢在我面前充老大。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许婆家,我看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别高兴得太早,之后有哭的时候呢。”
嘴里是骂得痛快了,但心里却仍是极不舒服。她是见不得二房人好的,二房那伯子自来出息,凡事总压她丈夫一头,连带着,她也总是叫那乔氏给压上一头。
后来好不易老天开眼,叫他们那一房遭了难。却不想,如今竟又翻身了。
这两日来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全是有关他们家的事儿。又是赎身做回了良民,又是模样好,天仙儿似的,又是气派得很,竟将城里的小姐娘子都比下去了……话里话外都是那丫头比她的葵娘要好。
余杨氏心里清楚得很,既当年就撕破了脸,如今就早不再是亲人,而是仇人了。
仇人过得好,她自然心里不痛快。
不免又想到二房那俩儿子也有本事,一个少年秀才,显尽了威风。一个虽是仵作,但却极得县令看重。余杨氏越想越气,摔了门就回去寻了自己婆母说话,说定要将葵娘同那秀才的事说成才行。
自己儿子不争气,若能得个秀才女婿,日后在二房人面前,也不至于抬不起头来。
而这边,秋穗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