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靠背上,女子跨进厅内,髻上的大偏凤慢慢晃,安步走过众人,迈上台阶,屈身落在椅上,玉藻则立即上前那支簪钗递来给她。
“奴婢贼偷主,不论价物几何,皆笞百,若贼偷主母亲妻子妆奁,再笞百。”宝因把玩着坠下的金蟾蜍,抬目朝下望去,“何况这还是官家所赐妆奁,李嫂子真是糊涂了。”
妆奁是母家所赠女子用来傍身,不属夫家之物,贼偷妆奁,犹如潜入他府行盗窃之事。
有了上次宝华寺账目的事,李秀这次学了些聪明,不再轻易张口。
宝因本也不需一块鱼肉开口说些什么,当下便道:“先剁五指,后笞两百,再移交官府。”
疏议贼盗律规定:如夜无故入人家者笞百,家主人发觉后,立时杀死勿论。
笞两百,已必死无疑。
立在院子里的几个婆子动身上前,有人去抡过自己腿肚粗的棍棒,还有的则去搬来一人宽的长凳,直至被婆子抓着右手摆在登面上,刀刃逼近手指的那刻,李秀才恍然反应过来,女子是真的打算对她动手。
“大奶奶出身高门贵府。”李秀死命想要挣脱桎梏,却不得其法,牙也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竟也会使如此手段来陷害日日侍奉自己的奴仆。”
这些婆子都是府内干粗活的,素来不满李秀克扣自己的月银,虽每月只是扣下几枚通宝,但时日久了谁能痛快,因而此刻使得力气都要比平常多了些。
刀落,喊叫一声接着一声发出,只见长登之上淌着血,自指根分离的手指也先后滚落于地下。
高坐阶上的宝因只是冷漠的瞧着,高门贵府才多恶奴,什么手段没使过。
谢府主子奴仆近千人,跟着范氏管家,也自不是白白去看个乐呵的。
范氏最狠的手段便是助长其贪心,再狠狠将那人碾成肉泥。
先是使她时时得逞,贪得无厌久了,便真以为自己就成了那儿只能让主子供在龛上的神佛,日后你再赏任何东西,她皆会以为是你惧她敬她,要来讨好她。
如此以来,哪怕你明晃晃的递给她一道圣旨,她都敢二话不说的接下。
刘婆子不正是如此丢了性命,那些仗着沾亲带故来攀一份恩德的又落得什么好下场。
宝因撑着椅手起身,徐行至平面末,只差一步就能下到台阶时,手掌松,白色明珠滚落阶下,滚进那血里成了红的:“一斛明珠值十金,你不告而取是为偷盗。十载来,令女屋中那些帷幔罗衣、桌椅摆设、冬日炭火、夏日避暑的吃穿,哪样不是盗窃于春昔院,便是依此,我即刻将你打死又有谁会来治罪?”
女子笑吟吟道:“不过是个下作的奴婢。”
李秀只觉这句话耳熟,像是自个曾对何人说过,却又已经无从去想,泰山坍塌般的断指之痛直冲脑袋。
把人收拾妥帖后,李婆子也弓腰前来请示。
“大奶奶,那位偷进内宅的如何处置?”
“舌头割了,腿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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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动静,很快传至福梅院。
郗氏念完佛正要眠下,不知所以的询问身旁侍儿桃寿。
“大奶奶丢了东西,听说是官家所赐。”桃寿双手捧着佛珠去佛龛那边供奉,耐心解释,“关乎全府性命,正在搜府呢。”
郗氏大悟的哦了声,听到攸关性命,叹气道:“那可要找到才好。”
忽然,院门外响起阵阵拍打声,还夹杂着哭声,睡在耳房的侍女赶忙去开门,一个披头散发似夜鬼的人闯了进来。
吴陪房半道上得知自己儿子也被绥大奶奶的人给抓住,进来就直接跪在郗氏跟前,老泪纵横的哭诉:“太太,您救救兴哥儿吧,兴哥儿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郗氏从未见过眼前老妇这副模样,着急的去扶起:“兴哥儿怎么了?”
吴陪房几年前就知道自己儿子干的那些龌龊事,大抵也能猜到为何会被抓去,三娘顾及名声自不会说,只要咬定是误会也能脱身。
筹划一番,她也只道:“大奶奶将兴哥抓去了,说是要割舌割耳,纵是不喜我们,大奶奶何至于要去犯下这样的业障,日后若报在太太和绥我们兴哥儿可就真是造孽了!”
郗氏两眼发昏,气血瞬间涌上脑袋,她信佛以来,府内少有动此惩戒奴仆的事,生怕孽障报在亲人儿女身上。
可如今如今这个谢宝因却敢在府内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这个姑氏是治不了她了!
“赶紧去把绥哥儿叫回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