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秋脚步一停,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小福子慢吞吞的转过身,白眼依旧一翻一翻的,张嘴问道:“老祖宗你怎么啦?”
“没什么。”姜扶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沉沉地望了小福子一眼,没再继续说话了,不过捏着小福子的手紧了紧,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从亮堂的水晶宫里一路穿行,并未见到姜惊落和元湄衣二人,而是一路行至暗沉无光一角,哪里生着茂密的水藻,袅袅漂浮在水里上上下下。
“到地方了吧。”姜扶秋松开小福子的手,低头冷静地凝视着她,那双剪水秋瞳里泛着隐隐的冷漠,“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那个可爱活泼的小女孩早已失了原本的模样,背对着姜扶秋咯咯咯咯地又笑了起来。
“漂亮姊姊,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小福子甩着小辫子回过身,歪着头瞧着姜扶秋,笑嘻嘻地问道:“这一路走来,你都没发现。看来大名鼎鼎的灵山老祖宗也不过如此。”
“早就发现了。”姜扶秋伸出手弹了弹身上沾染的一点灰,勾起唇角,“和颜悦色”地望向她,“你这点小伎俩我要是看不出,真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了。”
“就知道此次回灵山必然没好事。”姜扶秋叹了口气,“一天天的。专门碰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小福子,你未必是原来的小福子。“姜扶秋擦了擦手,手上还有一些黏腻的不明液体,大概是小福子手上沾染来的。
多少年没有碰过死了这么久的人了,姜扶秋耐心地擦着手,倒没有觉得恶心,不过是有些晦气。
她肃色正经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小福子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说话,姜扶秋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反正你说了也没用。你已经死了,你早该认清这件事,死了的人,是不该留存于世间的。”
“凭什么?”小福子讥笑,反问道:“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能够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而我们没有做错什么的人,就该被欺凌而死。”
“老祖宗,我只问你一句,我做错了什么?”
姜扶秋噎了一下,摇了摇头,像是叹息又像是低头轻笑,透着些许落寞。
“在这世间,不论对错。凡事皆有自己的秩序,有注定的命数,你可以不认命,但你不能以自己没有错来逃避所有事情。”
“但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承受这些,看我亲近之人一个一个死在面前,自己被欺凌,被活活折磨致死。他们做了错事,他们就该死!”
“话是这般说,但他们做了错事,你便也要做一样的错事么?”姜扶秋谆谆教诲,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行事作风,自己向来支持以暴制暴。
于是她轻咳了几声,正了正神色,“方才背顺溜了,这是灵山道德经里的话,虽然我有些许不赞同,但是话是这么说没错。若是人人都怀有复仇之心理,那这世间何来太平安稳。”
小福子摇头否认,“我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的,都说老祖宗做事反其道而行,有自己的看法,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你和那些人,并无二致。”
“谁说我反其道而行的?”姜扶秋呛了一下,“我可是守法的好良民。虽偶有不赞同之时,但我可从不做反世间大道之时。譬如,我被人揍了一顿,我当然会揍回他,可我不会揍他的爹娘,不会揍他的兄弟姊妹,更不会揍其他人。”
“可我也只是淹死了那些杀死我的凶手,你们为什么要来捉我问罪呢?”小福子往后退了一步,袖子里开始滴滴答答冒出黑褐色的液体,闻着有一股腥臭味。
“你没有。”姜扶秋抬起头,耳尖略动,“你听,河岸上,那噼里啪啦的雨水滴落声。你还不知道,你的戾气掌控了这面湖,方家渡已经连续下了几个月的雨,再这样下去,村子会被淹没,所有人将无家可归。”
“那与我何干,他们当初冷眼旁观之时,就该受此惩罚。”小福子冷笑,举起了那双腐朽的手,“不仅要下雨,还要暴雨,只要再过一天,这个镇子就该沉到湖底,给我,给我娘亲。给阿清陪葬。”
“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姜扶秋双手一摊,状作无奈,“我也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你不听话我只能揍你。”
“我知道以我的本事没法与你抗衡,但我只要熬过今晚,只要明日,这里就会多上许多冤魂。”小福子脚底也开始流出黑褐色的液体,味道愈发刺鼻起来。
姜扶秋很应景地捂住了鼻子。
“味真大,还好阿姊没过来。估计她沾上一点要生气起来。”
那液体一路蔓延而来,所过之处,白玉石碎,水草化灰。
好大的戾气。
姜扶秋倒是不为多动,轻轻松松捻起手指,那戾气就化作一丝一缕沿着她的手指被吸了进去。姜扶秋是个天生的戾气好容器,论他是多少戾气,照收不误。
但……
那团团涌动的戾气里忽然露出白袍一角。
姜扶秋的手停滞在半空。
戾气逐渐滚滚剥落,露出闭着眼的那个人——姜惊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