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宫,正殿内入目可见一顶雕花鎏金的四角香炉,苏合香的气味缓缓溢出,沁人心脾。
萧玥绕过珠帘,虽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里头的阵仗讶了一瞬。
居然连太后也在?
她上前行礼道:“见过皇祖母,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四姐姐,五姐姐。”
众人一齐望了过来。
坐在太师椅上,神色端庄,满头华发的那位,便是圣上的生母——窦太后。旁边另一位宫装丽人,乃是五公主萧琦的母妃——沈淑妃,同时也是姚贵妃的表妹。
至于坐在床头的年轻女子,乃姚贵妃所出,当朝四公主萧珍。
萧珍是一位清冷美人,旁人都道她有才识、脾性佳,是这宫里最受瞩目的公主。
虽说她一向和气待人,不会主动找萧玥麻烦,比起娇纵张扬的萧琦来说,确实没那么让人头疼。可有句话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萧玥终究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的。
更何况,她与萧珍还差点成为“情敌”,只不过这件事,萧珍并不知情罢了。
姚贵妃靠卧在床,乌黑长发随意绾在脑后,面色有些苍白,确是一副病容。
她虚弱且温和道:“小六来了啊,本不想让皇上,派人去打搅你的,但本宫想着,你被禁足,正好出来走走,也便没有阻拦了。”
说完,她还以帕掩唇轻咳了几声,坐在旁边的萧珍连忙去抚顺她的背。
这般为人处世的姿态,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都以为她是贤妻良母、好心肠。
可萧玥深知,此人不过就是无时无刻都在演戏罢了。
她压住内心的憎恶,上前一步,面露担忧道:“娘娘昨夜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呢?”
“娘娘执掌六宫,本就操劳,昨儿夜里怕是在宫宴上受了寒,不过,这都是小事儿。”
萧琦惯是个爱接话的,说话之时,还不忘用目光攫着她,“封太医说啊,娘娘这是邪气入体。”
“邪气入体?”萧玥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眸子,“这是何意?”
萧琦白了她一眼,“何意?还不就是妹妹你那清欢殿里,不干净呗。”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萧玥,尤其是窦太后,连手中的养生茶都喝得不太顺畅了。
她身为太后,亲来探望一个贵妃,可不就是因着这邪门之事。
见状,沈淑妃接续道:“你昨日偷跑出宫,挨了打,这夜里,李淑妃就给表姐托梦,说让她多帮衬你些。”
“而表姐梦醒之后,便出了一声冷汗,紧接着,就病倒了。”
原来是这么个“邪气入体”法啊,萧玥心中了然,却忍不住想笑——
除了常年吃斋念佛、敬奉鬼神的窦太后,她自是没想到连其他人也会相信这般说辞。
医书云云,她还是读过些许的,那封太医身为医者,却诊断出“邪气”一说,保不准早就被姚贵妃收买了。
她心中如是忖度,却面上不显,只是低头道:“是玥儿的错,玥儿再也不敢了,有劳娘娘费心了。”
这时,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窦太后喝完了养生茶,突然开口:“这天寒地冻的,你就穿成这样?”
她并不是个偏心的长辈,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差不多,方才萧玥一走近,她就注意到这丫头脸颊红、鼻尖红的,定是被冻着的了。
闻言,萧玥连忙转向她道:“回皇祖母,一时着急出门,便忘了。”
少女的神色尤为恭谨,心下却是一暖,这深宫里头,人性凉薄,能予她真心之人,寥寥无几。
想必也是因着年少时,曾跟随对方去大相国寺住过两年,彼此之间的关系才不算疏远。
她这厢正感怀着,窦太后又缓言开口:“身为公主,偷跑出宫,你也确实是没规矩。”
萧玥低下头,心甘情愿等着挨训。
可对方却话锋一转:“哀家原本过两日,便要启程去大相国寺,但哀家这身子骨,是愈发经不起折腾了。”
“不如这样吧,今年就由你,替哀家去大相国寺修行两月,以示惩戒吧。”
萧玥诧异抬头,正对上窦太后神色认真的眼睛。
她不敢有何异议,连忙应声:“玥儿领命。”
可藏于袖中的手指却已暗暗攥紧。
……
窦太后将萧玥安置到大相国寺去,委实出乎大家的意料。
而这吃斋念佛之事毕竟清苦,落在萧琦之类的人眼中,又算是一件可以幸灾乐祸的事情了。
在宫人们看来,这清欢殿内,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玥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室,站在房内转了一圈,愣是将四个角都看得明明白白。
邪气?哪儿来的邪气?
就因为她的母妃、她刚诞世的亲弟弟都死在这间屋子里,所以邪门是么?
萧玥凄清一笑,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窦太后最忌讳鬼神一事,眼下将她扔到佛祖面前去受净化,保不准还会找方丈来“超度”这间清欢殿。
她暗暗咬牙,只恨姚贵妃演这样一出委实太可恶了些。
离宫两月,那她与杨轩之间还有可能么?
直到晡时,萧玥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