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礼是李俏俏看着长大的, 可以说,下半生中,李俏俏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仅次于大丰的民生。
在李俏俏心中, 董嘉礼是她的学生、她的女儿、她的作品。
而今天, 李俏俏第一次品尝到了丰收的喜悦。
要知道来之前她还想着, 如果董嘉礼依旧执迷不悟, 她就要启动备选计划——另立新帝,没想到董嘉礼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虽说感情上多少有些脊背发凉,但一码归一码,至少作为皇帝, 董嘉礼合格了,不光合格, 还很优秀。
一个不耽于情爱、对所有臣下保持高度怀疑且永远留有后手的皇帝, 是可以坐稳龙椅的。
在坐稳龙椅的前提下,对黎民百姓心怀怜悯,对江山社稷心怀敬畏, 便能够长久稳定地造福天下苍生。
这就是李俏俏的初衷, 就是她想为这个世界做的事。
至于董嘉礼对她的个人情感, 怀疑与否,信任与否, 依赖与否,喜欢与否, 厌恶与否, 通通不重要。
不但不重要,她也不会在意。因为她是站在上帝视角,不被普通人理解才是正常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更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就像她和宣德帝之间那份看似牢不可破的信任,剖开其君臣相宜的表面,内里永远都是以她不能生育的残酷事实为填充。
董嘉礼不知道,不知道便无法毫无保留地托付一切,所以,李俏俏一点也不怪她。
经此一遭,李俏俏觉得董嘉礼可以提前出师了,而她自己也可以慎重考虑退隐一事。等过段时间,董嘉礼出了月子,她就把手里的势力盘整清楚,然后全部移交给对方。
至于她自己,无事一身轻,找个风水宝地安度余生即可。
可能是李俏俏的誓言给了董嘉礼力量,孩子很快顺利出生,确如袁琮所言,是个男孩。
稳婆瞧了瞧龙床上精疲力竭的董嘉礼,又觑了觑在旁坐定的李俏俏,犹豫了一秒钟,最后还是决定把孩子抱给后者。
李俏俏没接,只简单瞥了一眼,便挥手让她把孩子抱走。
这是董嘉礼和袁琮的儿子,是袁琮觊觎帝位的底气,董嘉礼自己都未必能毫无芥蒂。
作为被怀疑的对象,李俏俏这时候若是表现出对孩子的关注与喜爱,以董嘉礼的心性和手段,这孩子说不定活不到满月。
所以,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而且,既然决定抽身,离开大丰的权力中心,就不要拖泥带水。这时候抱一个刚出生的小生命,抱出感情来怎么办?岂不是又多了一份牵绊?
出于以上种种考虑,李俏俏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表现的十分冷淡。
而将她一连串反应看在眼里的董嘉礼,心中竟奇异地生出一丝落寞。
“你休息吧,袁琮那边,我让徐碧奇把人压入大牢,等你休息好了,亲自处置。”徐碧奇是董嘉礼的人,由他出马,董嘉礼应该更放心。
“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李俏俏起身,作势要走。
“亚父……”董嘉礼脱口而出,“我错了!”
在李俏俏发誓的那一刻,董嘉礼就后悔了。在她心里,李俏俏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被她逼得当众起誓。
董嘉礼觉得自己心胸狭隘,生性多疑,实在对不起李俏俏多年以来的苦心栽培。
“恳请……亚父原谅……”刚生完孩子,她累极了,但还是坚持着道出自己的歉意。
李俏俏安慰她,“无妨,你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你睡醒了再说。”
散去包围在皇宫周围的士兵,让他们重新隐于市井。回到家里,李俏俏写了几封信,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寄了出去。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京城一趟。
来的最快的是负责地租一事张福生,他最近刚好在京城周边巡视农田,收取上个年度的佃租。他还没有收到李俏俏的飞鸽传书,过来王府纯粹是因为听说了京城的动静。
虽然已经解除警备,一切看似恢复正常,但不亲眼上门拜访探望一下李俏俏,他哪能放心的下。
没想到第一个来的是他,李俏俏非常诧异。
因为张福生每年都要天南地北跑个不停,不是在收租,就是在收租的路上。
也是巧了,他这会儿就在京城附近。要是碰上不巧的情况,他人在东北,或者远在西南,可能光是收信就要花上两三个月。
李俏俏用了三天的时间跟他仔细核对了两遍账本和地契,确定没问题后,带他进宫见了董嘉礼。
几天不见,董嘉礼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最佳状态,风华正茂,威仪赫赫。
“这是我家中的农田管事张福生,我带他过来见见你,认认人,从明年开始,地里出息就全部上交给你了。”
董嘉礼有点懵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日理万机,为何还要耗费精力去在意那几亩地的出息?
她没开口,不想在别人面前驳了李俏俏的面子,但想法全都展现在了脸上。
李俏俏叫了张福生的名字,“福生,跟你新主子介绍一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