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女儿的小吃店不但没有倒闭, 而且生意还非常红火,祁父祁母两张老脸都笑成了菊花。
但等李俏俏说出自己这趟回来的目的后,老两口一改笑颜, 沉默了半晌。
多少年了, 这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靠他们夫妻俩种地。虽然要看天过日子, 但有国家政策补贴, 温饱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近几年, 风调雨顺, 粮食丰收,家里的收入也跟着提高了, 这才有机会供出两个大学生。
现在,女儿让他们放下安身立命的根本, 跟她去大城市打拼,两口子的内心是极度排斥的。
一是舍不得家里的地;二是他们只会种地,觉得去了也帮不上忙。
“你们不去的话,我每个月就要多花4000块钱雇人帮我看店, 咱家那几亩地一个月能有4000块的产出吗?”
现在大多数农田都实现农业机械化了,但祁家所在的小村庄因为地形和地理位置的原因, 并没有被普及, 最省力的耕作方式依旧是牛耕。
祁彤雯爷爷那一辈,家里还是有牛的, 可是牛会老,会死。到了祁父这一辈,家里已经穷的买不起牛了,顶多到关系好的富户家去借牛。
可借牛也得等人家用完才能借,由于怕错过农时,大多数情况下还得靠人力。
全部依靠人力种田是非常辛苦的, 现代社会没有几个人能吃得了那样的苦,这也是为什么李俏俏急着把老两口从老家忽悠去城里的主要原因。
请两个兼职大学生又花不了几个钱,但如果祁父祁母一直长期处于这种高强度的劳作状态,两口子以后的寿命怕是不会长。
“这样,家里的田,你们如果实在放不下,咱们就花两千块钱请三叔帮衬一下。”自家总共四亩地,人力种着是难,牛就不一样了。三叔家里有牛,应该会乐得赚这个钱。
“万一到时候我和你爸帮不上忙怎么办?”祁母这辈子出过的最远的门就是去镇上赶集,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对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大城市,有着天然的畏惧。
李俏俏安慰她,“放心,不会比种地难的,跟你平时洗衣做饭差不多。”
不过,效果不太明显,因为接下来两天,祁母依旧忧心忡忡。
祁父也是,他虽然没有把愁苦表现在脸上,但李俏俏总是看到他独自站在家门口的榕树下,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眺望自家那片光秃秃的田野。
背影苍凉,充满了寂寥。
李俏俏知道,在此之前,祁父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他拍板,不让两个孩子下地,只一心念书。哪怕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低着头拉下脸问亲戚们借钱,也没想过断了孩子们的学费。
村里不知道多少人曾嘲笑他,饭都吃不起了,还想着让两个孩子读书考大学。
大学岂是那么好考的?
连村长都来劝过他,不如趁早把女娃子嫁出去换彩礼,专心把男娃供出来就好。
但他没有,而这些所谓的嘲笑在祁彤雯考上大学后,一度销声匿迹,直到后来关家人……
祁父是一个非常有魄力有担当的男人,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放弃。
两个孩子里,显然祁彤雯的性格更像他,坚强且执拗,认准了便不回头,只可惜,最后没能用对地方。
虽然祁父已经决定跟着李俏俏去上海,但去上海不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的。家在这里,地在这里,鸡鸭也在这里,都要一件一件处理妥当。
这一季刚收的粮食自然是全部拖去卖了,因为是多年的老主顾了,收粮食的人并没有因为他们卖的急就胡乱压价。
等拿到卖粮食的钱,可能是觉得一家四口明年上半年的生活费终于落到了实处,祁父祁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想到这一去,少说也得等到过年才能回来,祁母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带上了,米面杂粮、油盐酱醋、咸菜腌肉,一样不落。没办法,怕放坏了,糟践了东西。
听说高铁上不允许带活禽,祁母硬是含泪把家里的鸡鸭宰了,用盐腌上,跟其他吃的一起,装了满满两麻袋。
倒是有一只养了快三年的老母鸡,她跟祁父都下不去手,后来去三叔家商量地里事情的时候,带给了三婶,可把三婶高兴坏了。
至于农田,在三婶的极力促成下,三叔答应帮他们种这一季的冬小麦,包括中间的除草、浇水,反正一整套下来,最终以2000块钱的价格成交。
祁父祁母简朴惯了,尤其是近几年,家里两个孩子上学,用钱十分紧张,两人一年到头也舍不得给自己置办一身新衣裳。所以,衣服在所有行李中是占地最少的。
李俏俏帮着收拾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发现基本上就是毛衣、棉袄、棉裤,一人一套的样子,看得人心里烂酸。想着到了上海,一定要给他们好好添置一番。
等老家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李俏俏带着祁父祁母出发去上海,已经是国庆假期的第四天了。
因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觉得可以说服祁父祁母,李俏俏便没有提前租房。
在高铁上,闲着也是闲着,李俏俏打开租房APP慢慢看了起来,准备找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