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自然不知道乌宝珠心中所想。不过就算她知道,也只会付之一笑罢了!
自小就被当成男童教养,还在男娃儿们堆里混成了老大,如今又在北镇抚司做校尉,杜青的心思早就不同于寻常女孩儿家。
道不同。她们理解不了她,她也无法让自己在她们中间同化。
且说徐达殷勤的邀请杜校尉来到二楼,进了其中一个包间。
进屋一瞧,屋里除了他们竟还有一个男子等在那里,是个黑瘦矮小的中年,正坐在华贵的黄梨木靠背椅上,右手边另设置有一个专门的方形水晶案台。
桌上的酒席更是丰盛。珍馐美馔、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许多都叫不上名字来。配上洁白的象牙筷子以及摆着珍稀水果的玛瑙盘盏,说不尽的豪华奢美!
打出生以来,杜青还从未见过如此考究的酒席。她暗想:便是说书里的天上神仙,也不过是这般享受罢?
李子翩叫自己来代为接洽的,不知是什么样人?
正在肚里寻思着,那个男子也已经同时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因为杜青校尉服便有任何轻视的表情,而是极为客客气气的对着杜青躬身作了一揖,微笑道:
“小人,江淮卸任知县武宗泽,见过杜校尉。”
“武知县不必多礼!”杜青急忙还了一礼,心说话真看不出来,这人貌不惊人平平无奇,竟还曾经是个一方知县呢!
寒暄过后,三人分宾主落了坐。武宗泽开门见山的说道:
“杜校尉既是李千户的心腹,咱们也不必藏着掖着。武某就直说了罢,便还是在下族兄那块寄庄的事。却不知李千户考虑的如何了?”
杜青脸上的笑微微一滞。
她只知道叫自己来接洽,哪里知道这寄庄的事情,李子翩又跟人家谈的是什么?
坑啊!这下她该怎么应对?
好在徐达及时的接了话:“李千户说了,还是那个ー千二百两么?武大人您的这族兄也太不诚心了。这个价钱可以再商议商议嘛。”
他一边摇头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热情的用公筷给杜青布菜。显而易见,徐达是站队的李子翩这边。
武宗泽笑了笑道:“怕是不大可能。在下的族兄说了,最近已经有好几家看上了这五千亩地。”
五千亩!
杜青刚刚舀起一勺金丝羹,骤然听见此言,惊得她含在嘴巴里的汤都差点喷出来!
刚才听到一千二百两还感觉挺多的,现在知道是五千亩地的价钱,才明白这个价钱有多便宜!
徐达思索了片刻,一咬牙说道:“也罢!一千二百两就千二百两,这买卖小人便代李千户应了。小人便不怕辛苦再去一趟江淮,把这件事落实下来,等过户之后李千户自然会派人送银子过去。”
“您觉得如何,杜校尉?”徐达说完了,转头客气的询问杜青。
杜青这才发现自己这个接洽人,原来真的就只是个“接洽人”。
其余她一件事都不用管,徐达自然料理的妥妥贴贴,而她只需要代表李子翩,坐在这里便好了。
不过她也算是闹明白了一件事。李子翩原来是在扩充田产。连这种事都敢让她代劳接洽,千户大人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
难怪那姓武的也说,自己是李千户的心腹之人呢。
那什么是寄庄呢?
首先,田地多了是好事儿,但也代表着田产主人要交纳更多的田地赋税。
说来也奇——世上最不愿意交赋税的其实不是穷人,而是地主们。所以本朝便多有人采用易地易名办法置办田庄,可以逃避本籍赋役,便叫做寄庄了。
这种寄庄,也是明朝官僚地主豪绅兼并良田的重要方式之ー。
按照李子翩目前的身份,完全有能力兼并江淮送上门来的那五千亩田地,虽然在睢州他已经有了几千亩良田的优免,但是在江淮一样可以使用他的优免权。
这也是大盐商徐达,之所以能够主动投靠李子翩的重要原因。
能够扩充自家的田产,李子翩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土地兼并的行为在当前,是官宦地主们常有之事。
这种事自然不好,但是在当前这样的环境下,单靠某个人的力量也绝无可能扭转这种局面的。
杜青便故作高深的点点头:“可以。徐爷你瞧着料理便是。”
“哎呦杜爷您可折煞我了!小人一介草民,如何敢在您面前称爷?”徐达急忙说道,十分谦卑。
武宗泽笑眯眯的看着,拱手道:“久闻徐爷做生意豪爽,果然名不虚传。那这个事便这么定了,小的这就告辞,即刻回江淮准备过户事宜去。”
送走了武宗泽,徐达回来继续劝杜青吃菜,顺便还又点了一道鱼翅羹。杜青有些不好意思,推辞道:“菜也太多了吧,就我们两个人,岂不是浪费?”
徐达笑眯眯的说道:“杜小兄弟随便吃。不过百十两银子而已,这个小东道在下还是请地起的。”
他殷勤的劝了一会儿菜,看杜青吃得差不多了,这才乐呵呵的说道:“小兄弟,徐某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否请小兄弟你帮个忙呢?”
“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起。”杜青闻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