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冷笑:“老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昨夜死的人早上被托梦,哪来的时辰对不上!说,你还想不想活?!”
半夜遇上这种蹊跷事,把胡富贵吓得不轻。他壮起了胆子颤巍巍道:“你、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啦!”
杜青冷笑了一声,“唰唰唰唰”耍了几招,将绣春刀舞出了一片寒光,胡富贵只叫了声娘,便直接出溜到了毛驴肚皮底下,再也闭口不言王法。
一滩水随即渗了出来,竟是吓尿了!
杜青嫌恶的捏住鼻子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你既口口声声王法,大明律想必是知道几条了?那我且问你,行贿串供应当是个什么罪名?”
“好汉爷,好汉爷饶命啊!”胡富贵本就是醉后,此刻又惊又拍已是晕头转向,扯着喉咙嚎起来:
“那都是杨永升干的好事,小人可是一向安分守已尊纪守法,从来不曾祸害过乡邻呐!”
嚎着嚎着他似乎清醒了几分:“好汉爷,原来您不是为了杀人的事?小的知道了!您是罗家人请来的吧?”
杜青不置可否,晃了晃手里的刀低声喝道:“废话少说!你们到底在密谋什么,老老实实从头到尾说出来,小爷就饶你狗命。否则,哼哼!明年的今晚就是你的祭辰!”
胡富贵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不从。他当即连声答应,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这件事,还要从罗氏坟寺三年前的一场诅咒案说起。
呈坎有个罗氏家族,世代耕读,祖上曾经出过两个七品官,在安平县也算是小有威望。他们上上一代的家主在主持祭礼时发现了一个弊端——
呈坎罗氏自唐代以来四处开枝散叶,每年祭礼时总有族人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按时到达祭拜祖先。
于是就提出了一个办法:在祖坟的外围修建一座禅院,再分出一部分自家田产,请来僧人当主持,也就是坟寺了。
罗家族人都很赞同,便开始了修建。然而坟寺建成之后,天长日久后自家族人渐渐来的越来越少,时不时的还忘记给祖坟祭拜打扫,而外人来上香的却日渐增多。
于是日子一长,坟寺的归属便出现了问题。罗家人认为这是自家的产业根本无需质疑,但这一代的寺僧俗家却有个侄子,撺掇着要谋夺庙产归自家所有!
杜青不禁发问:“一座寺庙而已,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
胡富贵回答:“庙产可远不止那座坟寺,还包括周围的百亩良田呢。光那百亩地每年出产的各样物事,也值得一二百两纹银呢!”
这就难怪了!杜青了然。
那和尚俗家姓杨,侄子杨肖乃是县衙一名文吏。这也罢了,杨肖的姑丈却是安平县的县丞,和典史县尉又素来交好。
而反观罗家,族里除了做生意买卖的,就是几个酸秀才。这么大一个家族,竟无一个能在县衙里说上话的人!
古往今来,一个家族无论有多少产业,若是族里无人为官,县里便无人撑腰。没有官身的护佑,祖产再多便也只能是一块肥肉,白白引得外人垂涎图谋!
罗家,此刻就是这样的处境!
那杨肖要图谋庙产,先撺掇和尚以祭祀之名公然在禅院立坛诅咒,果然引得罗家害了怕,去找里老抗议。
那里老一开始想和稀泥让两家和好,罗家人却十分不满意。不料这边调和不成,那边反被杨肖告了,说罗家欺负僧人,阴谋谋夺庙产,要搞事情!
颠倒黑白到这份上,罗家人怒了!
按照大明律,每一百一十户人家为一里。一里之内,除了里长和甲首,还有里老。只有里老调和不成,百姓才被允许去县衙诉讼,不得擅自越过这一层。
所以立坛这个事,其实就是个阴谋,一个借口。
杨肖不愧是文吏出身。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在罗家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为和尚准备了一纸诉状,并且是直接递到知县老爷的案头!
双方各持一词,都说禅院是自家产业,对方图谋不轨要行谋夺,居心叵测。
罗家人起初并没有把杨肖放在眼里。毕竟事实放在那里,罗氏坟寺这么多年了,乡里哪个不知道?人证物证俱全,姓杨的有什么好说!
不料一上堂,几个里长齐齐反口,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甚至还有两个被罗家逐出去的无赖闲汉,当场翻脸指责罗家人不该谋夺别人家的庙产!
人证没了,关键物证也不知何时竟被涂改过,余下的县志又是语焉不详,罗家顿时四面楚歌!
那知县老爷不仅贪,而且是出了名的“酷”!动辄动刑,被当场打死的也不是没有。他本来就收了杨家的贿赂,于是当场判决:罗家人问罪发落,县衙派人去把罗家那座“假坟”铲平!
这下可真是完蛋!
罗家人在酷吏面前,被迫捏着鼻子认怂。然而罗家主毕竟不甘祖坟被夺的奇耻大辱,回头便联合家族力量捐银子打官司,一口气直接告到了设在徽州府的“应天巡抚徽州都院”!
也就是——徽州府巡按察院。
这是个什么地方呢?罗家人为何要跑到那里去告状?
按大明律规定,打官司必须一级一级的打。百姓起了纠纷,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