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抓了抓脑袋,眼望川流不息的人群发了会呆,心想不如随便行去,等人多的地方找个人问问罢了。
她一边走一边逛街。徽州府的风土人情和京城又大不同,连小贩吆喝买卖的口音都仿佛格外悠扬。久未逛街,杜青逛的是淋漓尽致,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后面还远远吊了个尾巴。
不知不觉间她已穿街过巷,离开了县城中心最繁华的区域,来到了城北。这里商家和住户相对少一些,却屹立有县城最大的镖局,书院、富户宅院以及安平县城最大的钱庄,实乃安平县重地。
在其中一家店门口,杜青停下了脚步。
就在方才,有个五短身材颌下留须的汉子刚刚进去。这家店门面虽然不大,门外立了两名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于是无形中便添了几分气派。
这是家赌坊。
杜青刚一搭眼就瞧出来了。她自小在清河县就是出名惹祸的班头,捣乱的妖精,谁提起来不头疼几分?赌坊里更是背着杜老爹不知进出多少回了,对那里边的一切可谓了如指掌。
刚刚那个人,偷偷摸摸神色慌张,腰中鼓鼓囊囊双手紧按,此中必有蹊跷。
在北镇抚司待了一段时间,杜青也染上了爱管闲事的毛病。要不怎么说环境改变人呢。她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打听缇骑的事情立刻给抛到了脑后,不由自主抬脚便跟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俩包着头巾的小二例行检查。赌坊老规矩:任何利器不许入内!来赌钱的人就没几个好脾气的,这也是为了赌坊的安全。
杜青深刻表示理解,十分配合的解下佩刀老老实实放在旁边桌子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内室。
门外一角道袍悄然离去。
尾随而来的小道姑长泽,本来是对杜青好奇尾随而来,想偷偷瞧瞧他要去哪里。却没想到这贺四公子的小义弟竟然进了赌坊!
把长泽气得,一跺脚回身便走,暗道:这臭小子竟然赌钱,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杜青并不知自己的无心之举,身后的跟踪者竟然意外被解决了。许久未曾进过赌坊,她简直激动不已。宝贝骰子,小爷又来咯!深吸了一口气,杜青满面笑容的大踏步进了层层防守的内室。
先四下里扫视一圈,瞧见那五短身材的汉子正在一张桌子那准备下注,立刻摩拳擦掌冲过去抢了张椅子坐下,举起手来一声吆喝:“等一下,加上我呗!”
坐庄的汉子脸上斜斜一道刀疤,正是赌坊三老板,姓周名显。如今他年纪三旬出头,在安平县城除了拥有赌坊的份子,还在镖局也有分红,很有些三教五流的关系。安平人称:周三爷。
瞧见又来了一条小鱼,周显脸上的刀疤动了动没说话,心中十分惬意。这少年虽然衣着普通,却披着件价值昂贵的黑貂裘,家中定然非富即贵。
这般送上门的肥羊,不宰更待何时?他冲杜青点了点头,对一旁递了个眼色,便有人拿了骰蛊放在杜青面前。
周显正欲拿起骰蛊的时候,人群里杜青忽然开了口:“庄家!咱们单独来一场,换个规矩如何?”
嘈杂的人群猛地静了下来。
穿着长相各异的人们,神色复杂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了少年的身上。
周显皱起眉头:“小子,看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三爷破例告诉你一次:谁坐庄,谁来定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杜青呲牙痞痞的一笑,登时暴露了清河县小痞子的面目。她慢条斯理的忽悠:“这样吧,你若是赢了,我三倍给你,怎么样?”
赌坊里这样沉稳,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
周显抽了口气!三倍,一般做庄,了不起一赔一,再大了不过是一赔二;这一赔三,一把他就得输个精光,三把下来,不定输的他回家嚎哭一场!
思忖了一会儿,他笑道:“好,既然小公子这么有魄力,我周老三也不能在一个小辈儿面前跌了份儿!”
虽说让这年轻的小子定规矩,他胜算没有那么大,但是不大并不代表没有。赌了这么大,不试试怎么行?
何况这是条大肥肉!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开始吧。”杜青沉声说道。一边说话,她已经熟练的拿过骰子缓缓摇了起来。
这把玩的大,围过来的人自然更多了,里三层外三层。要知道周三爷的赌技,整个安平县他若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众人默默观看,心中却胜负已分。哪来的野小子,敢来老虎口中拔牙,却不是自讨苦吃?
骰子碰撞在骰蛊上,发出好听的声音,清脆之极。一片安静之中,只见周显的刀疤脸绷紧了,皱眉凝神的听着。
杜青瞥见周三爷的模样,就知道这骰子绝对有问题。这刀疤脸,定然是依据声音来猜点数。
摇了许久,突然“啪!”的一声,杜青已是将骰蛊拍在粗糙的木桌上。
只见周显面不改色,直接拿出一锭十两的雪花白银放在桌上,淡定的说道:“我押小,开吧!”
杜青盯着周三爷的神情,缓缓揭开了骰蛊。众人一起屏息凝神向桌上看去——三点。果然是小!
周显的刀疤脸泛起了红光。他咧开嘴巴一笑,拱了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