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仍然摇头:“你在骗我!这不可能!那两人七窍流血是我当时亲眼看见,确实已经绝气身亡!”
赵虎咧嘴嘿嘿一笑:“这么肯定,你是亲眼瞧见人下葬埋了,还是亲眼瞧见棺木钉上了?死而复生这种技俩对汪督公而言,很难办到?”
刘宁闻听,浑身一震。
“两颗假死药,换来个死心塌地的内奸。汪督公这买卖做的真是合算!”赵虎冷嘲热讽:
“说起来你也够蠢的!就算以前那次你不知道是假的,这回他们让你亲手安排这女人假死,你也一点没怀疑过,你那所谓的命案?”
刘宁闻听,面色不定眼珠乱转。
李子翩缓缓说道:“你这么卖力给西厂做事,他们肯定还允了你其他好处罢?譬如事成之后重赐你些银子,再安排你隐姓埋名当个自在富家翁……”
“又或者,干脆把你收编进西厂,再提拔一级?”
李子翩仔细观察着刘宁的表情细微变化,知道被自己猜中了,于是便用讥诮的语气说道:“你可知若是在咱们北司,本官会如何处置?”
“像你这样的叛徒,可用绝不可留!本官绝对不会授人以柄,斩草必定要除根。等你办完了差事的那天,即是你彻底消失在人世的时候!”
他斩钉截铁的说完,随即话锋一转:“或者你觉得汪督公是个面慈心软的大善人,待你情份额外不一般?”
赵虎大笑。
木讷如黄韬,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西厂的汪直行事出名的随心所欲又极为狠辣,根本没有情面可讲。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固然不被他放眼里,连东厂大档头在他那也往往碰一鼻子灰!
若说理刑司的李副千户心狠手黑,那么对于同样的事情,汪督公只会干的更甚更绝!
想明白了这点,刘宁恍然醒转,浑身冷汗簌簌冒出!
他怎么这样蠢?
他怎敢这样蠢!
他死了不要紧,可家里头还有个年过六旬的老父亲!何况他去年才娶的那个媳妇,虽然脸盘长的不太好看但却极贤惠,家里家外都照顾得妥帖,甚至知道他在外头有相好也忍着没闹,只是温言相劝。
何况她最近还怀上了身子……
赵虎笑得很夸张:“咱哥们儿算服了你了。信谁不好你去信西厂汪督公,与虎谋皮自讨死路,蠢到家了你!”
刘宁面色急转,犹豫片刻后一咬牙跪下了:
“千户大人!若卑职现在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大人可否看在我以前的功劳上,将功抵过留下我一条命?”
李子翩冷笑:“你觉得你以前有多大功劳,能抵得上出卖北镇抚司、放跑北元奸细的罪过!”
“大人,您……”
刘宁本以为李子翩肯定会立刻答应,不料对方却是这样的反应!他心里有点不确定了,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黄韬终于忍不住了。他将刀往下压了压,低声呵斥道:“蠢货!就凭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大人谈条件?”
刘宁本就有些小聪明,闻言恍然大悟,赶紧俯身低头认罪:“卑职罪该万死!卑职愿意坦白一切,但凭大人发落!”
李子翩淡淡瞅了黄韬一眼,说道:“行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黄百户,你也不必拿刀一直架在刘小旗的脖子上,收起来吧!毕竟他给你当了好几年差,就算人不在了,总还有些情份在么。”
“是!”黄韬垂下眼睑,依言收起了刀,面无表情站到了一边。
正咧嘴傻笑的赵虎忽然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他看看这位,又瞧瞧那个,抓了抓脑袋,最后选择闭上了嘴巴,缩起脖子不再出声。
……
同时在北镇抚司,好不容易写完五张字的杜青也出了门。她听人说自己的衣服被刘宁拿去裁缝铺改了,想偷偷带回来试试。
十几岁的少年,连衣服都找不到合适的,也难怪被人耻笑。可谁叫她身量太小呢?
那群贱人。她杜校尉个子长得矮,又不是她自己情愿的。哼!
贺存瑁现在是上司,于是她过去找了他,说了自己要出门。贺存瑁正在忙着找一份卷宗,闻言告诉她如果衣服改的不称意,他正好明天休沐,可以帮忙交给家里的丫鬟帮忙。
他说的很顺嘴:反正她们平时闲着也没事干。
杜青听得翻白眼。
人家再闲,那也是将军府的丫鬟好么?她一介小吏之子,哪敢麻烦人家府上的姐姐们!
于是她赶紧推拒说不用,然后马上离开那位爷办公务的屋子。
出了门杜青还在郁闷。这位百户大人倒是一片好心,可他就不想想他贺家府上的丫头,哪怕就是闲坐着没半点事,自己怎么好叫人家帮这个忙?
咳,男人。
就想起老杜家隔壁的寡妇婶儿曾说过——男人就是,大事儿看得挺清楚,到了小事儿上全糊涂。
当然了也并非所有的男子都如此。譬如李子翩,他就是个例外。
明明是个气场那么冷冽的大男人,偏偏却心细如发,尤其擅长捕捉言语里的细节。仿佛任何人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在这个人面前全都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