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敢么?”李子翩清冷的眼眸盯着她,审视的目光锐利如刀。
这种特有的眼神,会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审犯人时尤其见效。
杜青翕动几下嘴唇,不敢轻易答应。她有种预感——从老小子嘴里说出来的任务,绝对不是容易干的。
“别那么紧张么。”
李子翩忽然展颜一笑:“很简单。还记得初见面时,从本官手底下逃了的那个女人么?”
“一个很美的女人。本官记得,你当时可是一直追着她跟了两条胡同。”
他负了双手抬头看向房梁,眼中有追忆的神色:
“那个女人冒充春娘去哄骗杜昭,但她没想到连杜昭也不知道自己亲兄弟的下落。不仅如此还暴露了行踪,差一点便要落入本官之手。”
“百密一疏啊。本官想来,她也必定是极不服气的。”
“……”
杜青的双眼越睁越大,心跳也加快了!
她脑海中闪出那夜看到的画面——
绝美的女子低垂着头缓步行去,脖颈修长圆润,身上有兰花香;
她那绣着缠枝牡丹的藕荷色缎面马面裙畔,垂了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
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涂了蔻丹的十指纤纤,优雅的交扣胸前。
……
这样的一个女人,想也不可能是和叔叔合开酒楼的那个寡妇股东春娘呐!
而她爹那么一个谨慎人,竟然也相信了那女人么?
糟糕!
想到此杜青猛然一惊:那女人没有得逞,是不是说明老爹会有危险?!
“大人……”
她急急忙忙的抬头叫道:“我爹他……”
“放心!”
李子翩道:“你老爹比你以为的要聪明。他从见到那女人的第一眼起,就压根没信过她半个字。”
“而那个时候,真正的春娘正被绑在城外二里处的一辆破旧驴车上,被人下药昏死过去,幸好杜峻赶到才给解救下来!”
杜青听得双目颤动心神剧震,眼含热泪,几乎惊呼出声!
李子翩接着缓缓说道:“你叔父杜峻虽被追杀多次,如今安然无恙,只不过因为自愿做了本官的一枚暗棋,暂时不能出来露面而已。这点你尽可放心。”
“不过你可知道,你叔父因何被追杀么?”
“请大人告知!”
杜青心情澎湃,单膝跪下诚恳的求道。
她只看见过叔父和老爹多次背着她密谈,叔父紧皱眉头满面忧色,却从不知背后竟藏着如此多危险和隐秘!
叔叔和爹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她一定要弄清楚不可!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那个女人,美么?”
李子翩难得的轻叹,转移开了话题。
“美极了!”杜青老老实实答道。
李子翩笑了笑:
“很好。那么接下来这些天,你便扮成一个被她姿容美貌迷倒了的小书生,准备去勾栏胡同一散千金罢。”
“什么!”
杜青绝倒。
……
生平头一回坐上了轿子,拉上了轿帘,轿夫抬着轿子有节奏地摇晃着,让杜青有种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她舒服地半躺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听着轿夫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轿子停了下来。
杜青揉揉酸涩的眼睛,发现轿子已经放在了地上。拉开轿帘,便看到小厮打扮的贺存瑁已经站在轿子前面。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变幻莫测。上一刻她才被贺小贱人揍哭,下一刻贺小贱人又成了她的下人——
尽管是装出来的,也挺解气的不是?
要不怎么都说李副千户能耐大呢!
也不知道他怎么去跟贺存瑁谈的,总之这次的任务由北司安排,杜青当主子,堂堂稽查司贺四爷却扮做一个青衣小厮随行伺候着了。
贺存瑁头戴小帽,探过头来说道:“贾公子,咱们到了。”
杜青咳嗽一声,板起脸问:“到了?”
“到了。”贺存瑁不屑看她狐假虎威的架势,撇了下嘴回道。
杜青今天特意穿着富贵。她男装惯了,这么好好一打扮更秀气了几分,颇有几分大家小公子偷着跑出来见世面的模样;
而贺存瑁用药汁涂黑了俊美的脸,此刻满心不爽暗暗气闷,反而更像个骗自家小公子花钱、奴大欺主的世家小厮形象了。
轿夫忙不迭地压着轿杠让“贾公子”下轿。贺存瑁打赏了轿夫们,便和“贾公子”一起走进了深巷里。
这是一条笔直的胡同。
因为是小胡同,所以并不宽敞,此时来往的行人也不多。胡同两边是红墙碧瓦的建筑,独家独院的全都是青楼。
杜青目不暇接的经过了好几个院门,门口都立有招牌,什么美香院、凤来院、芳雅阁、群芳阁、兰香馆、御香馆……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自然,这些青楼门口,都站有几个颇有姿色衣着暴露的女人。
杜青心中默念,径直来到一间青楼门口。这间青楼是红朱漆的大门,门的顶端悬着红色金丝楠木的匾额,上面写着“含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