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虽然一直嘴硬,其实心里早就感动的一塌糊涂,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又狠狠坑了程希一大笔钱的时候。
程希猛地拍了拍她的肩,道:“甭心疼我钱包,给你花钱我愿意。今晚,你们……”
说完嘿嘿嘿地坏笑起来,米玉立刻翻脸道——“什么啊?我们就是去看个电影!你少恶心人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程希把大包小包的衣服堆到米玉怀里,米玉一把抱住,只听他认真叹道——“哎,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程希说完,自己还很憧憬似的,心想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等到实现这一天了!十年抗战不容易呀,这他奶奶的,怎么比自己谈恋爱还高兴?
米玉吸了吸鼻子,把胳膊往手提袋的提手里套着,慢吞吞地,满怀心事般,耳朵冻的通红。
“就是看个电影呢,想那么多…真是…哎呀你不是去找美人吗?赶紧的吧,走走走,我得回家了,冻死了!”
米玉跺跺脚,转身就要跑,拎着手提袋的左右手一摇一摆的,加上她的摇滚粒外套圆圆鼓鼓,顿时像个企鹅似的。
“得”,程希一乐,知道这是孩子脸红了,也不再逗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过河拆桥是不是?成,那小爷我可走了?”
“走走走!”
米玉话都没说完,摆了摆手就向车站急急忙忙的跑去了。程希站在后面,静静目视着女孩笨拙的背影,莫名间竟有了一点点的伤感。
也许成长就是目送着朋友们一个个离自己远去的过程。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渐渐找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友情也不再是全部,青春期里的焦虑,晦暗的小心思,渐渐的只成为了一个人的心事,直到沉入心海,再无倾诉的欲望。
你知道,过了十八岁,即便再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也不再有那一股子年轻气盛的力量,和随时随地薅起袖子掰手腕的勇气。
只是他有些特别罢了,最好的两个朋友遇到了彼此,所以他才显得最孤独。
程希拦了辆出租,报了个地点,待车子再次启动时,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位于老城区的一家酒店式公寓门前停下。
他微昂着头,打量着眼前这座崭新的大楼,和四周的黄墙红瓦明显格格不入的建筑,有了片刻的凝滞。
入门需要登记,他草草签了名,看着保安大哥,大哥摇摇头挂了电话,打量他一眼,见是学生模样,才朝里挥了挥手,只是面露不满道——“进吧进吧,你们这些小孩,白天睡夜里欢的,十次电话里有九次不接,还有一次直接给我挂断,哎真的是!”
程希拢了拢书包带,径直走进了电梯。
电梯在八楼停下,迈出的步子隐约有了些局促。
他拉开牛仔外套的拉链,慢慢寻找着熟记在脑海里的那一串门牌号。
抬起的手,似乎在颤抖。
门铃响了三声,楼道里还是寂静一片。
也许他并不在家。
这样想着,竟有些失笑。
他就要转身,便听“咔嚓一声”,漆红色的防盗门开了。
他猛地抬起头,见到了那个少年,惨白着一张面,批着一条厚厚的毯子,赤脚站在门前,见到他的一瞬间,暗沉的瞳孔毫不掩饰地划过一簇火焰。
但很快,便熄了,只剩一片烟花焚城过后的灰烬无声。
俞沉轻轻咳了咳,右手死死抓着胸前的毯子,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你怎么来了?”
他的嗓音哑哑的。
“给你送作业。”程希侧身拍了拍书包,眼神却紧随着他,他盯着他的唇角,有着淤青愈合的痕迹,也有着干涸的裂纹。
有骇然,也有悸动。
他却沉默。
程希轻声笑笑,自嘲道,怎么,大老远来的,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俞沉冷漠的侧过了身。
他家不大,但令他更意外的是,这几乎不能称作一个家。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他摘下书包,取出作业放在他的桌上。他的房间太过简单,目之所及几乎能看到全部的家当,一桌一椅,一张沙发,一床一书架,干干净净的不染一物,且全都是令人窒息的冷色调。
和他本人完全不搭的调。
俞沉走到厨房前的小吧台处,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自便。”
程希跟随他的目光来到床前,发现码在床边的那几盒整整齐齐的退烧药。
“你病了?”
俞沉叠好毯子,换了件家居服,一件浅蓝色的纯棉开衫,不厚,薄薄的一层,显得身形瘦弱削薄。
“没事,已经好了。”
他把药盒顺手收进了抽屉。
室内暖气很足,程希脱掉了身上的外套,一时,竟也无措,只好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小小嘬了一口。
是冰的。
俞沉拿起寒假作业,随手翻看着,很久很久。他看着他,专注的目光,好像对那几本寒假作业有着格外的关心。最终,还是他先忍受不住,打破了难熬的沉默。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