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最后一门考试终于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从考场回到班里收拾书桌。
米玉掏着陶着,忽然从桌斗里掏出一张薰衣草色天鹅绒材质的圣诞贺卡,无比精致的贺卡,她连看都没看,直接就要往地上扔。
孙麦眼疾手快一把拦下,跟着惊呼一声——“好啊好啊,偷偷摸摸收情书你不告诉我!让我看看是谁!”
“什么情书!就一张贺卡,什么都没写的,我就说寄错了,门卫老头非说是我的,赶紧扔了吧,谁知道哪来的……”
米玉说着就要去抢,孙麦眉一挑,把手高高一举,兴师问罪似的瞧着她。
“这么着急毁灭证据!我偏不给!这么好的东西你还能手扔就扔?等等……你刚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孙麦眼珠子转了转,又抬头看了眼这似曾相识的贺卡,忽然想起来了。
“我怎么记得你去年就收过一张这样的贺卡啊……”她又把贺卡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翻了翻,随后点了点头——“对,没错,我记着呢!还是外国寄来的贺卡!看这邮票,这戳还是英文的!我去年就见过,印象深着呢……诶这有字的……”
“thisismysixthyearofsendingyouacard……”
孙麦正读着,一双白花花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嗖”的一声从她手中抽走了这张贺卡。
米玉仰着脖子一呆,只见陆言抢过卡片,颇有兴趣的捏在指尖抖了抖,借着窗外的光,他只扫了一眼,便摸透了这张卡片的来路。
“瑞士的,邀你赏雪。”
概括的简单粗暴。
然后他的目光悠悠地看向她。
米玉“哦”了一声,说,丢了吧,就是寄错了,我上哪认识外国人去。然后转过身来继续收拾书包。
“年年寄错年年寄,tomissmi”,陆言把卡片放回她的桌上,珠珠已经在门外等久了,此刻正往教室里张望,冯大国带头吹起了口哨,陆言走到冯大国身后,搂着他的脖子向外走,边走边说——“一起来吧宝贝儿。”
冯大国脸一红,直说讨厌。众人便更加起哄,跟着有人唱起方大同的火爆单曲《三人游》,招来四周一阵爆笑……
米玉有一瞬间的恍惚,望了谁和谁的背影……她揉了揉眼睛,孙麦还在一边锲而不舍的研究着贺卡,同时念念叨叨着什么……
不对呀,这还有名字呢,眯迷米蜜……米玉!
米玉!孙麦解迷成功,兴奋的抬起头,而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程希挎着书包翻进六楼的天台,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江珩推了推门,没开。隔着玻璃向里望了一眼,走到窗前,把书包先扔了进去,随后也矫健地翻了进来。
他走到程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今天来了?”他说。
程希笑了一声。
“怎么?嘲笑我来了?”
“没有。”他把目光放向远处。这个天台位置极好,近到可以看清整面校园,远到可以看见学校对面的马路以及公交车站,而此刻,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是学生,他们成群结队的走着,穿着五颜六色的外套,笑闹声传的好远好远……
这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而这一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程希吸了口烟,咳了一下。
他对着阿珩坏笑,像个犯了错误但偏偏死不悔改的臭小孩。
“以前米玉就说,只要见着我偷偷抽烟,一定会去告诉我爸,然后亲眼看着我爸拿着皮带把我揍哭。”
“她不会的。”
程希笑着点了点头,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她是不会,她会亲自拿着皮带把我揍哭。”
江珩也跟着笑了笑。
笑过以后,他轻轻开口。
“俞沉今天没有来。”
程希自然地点了点头,依然是笑着的,依然轻轻吐了口烟,烟雾向上慢慢升腾,最终无声地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他比我聪明,反正今天考不考的,也没多大意义了,干脆不来…”
“他是比你聪明。”天台的风脆冷生硬,扑在脸上,微微刺痛。但是,他说但是——“但是你是对的,如果一件事情一开始就做错了,那么即时止损肯定比自暴自弃好的多。”
他话里的意思,他懂。可是他真的错了吗?他说,阿珩,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江珩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搂住他的肩膀,而此刻,无需再多言语,他不说,他也明白。他们把目光同时放在了马路对面的一个女孩身上,她穿着淡粉色的棉服,背着一只超大的书包,走起路来慢吞吞的,而此刻,正隔着一段距离,垂头丧气的跟在一对情侣身后……
“阿珩。”
他忽然喊他。
“你喜欢吃葱还是吃蒜?”
问完他就乐了,一边乐一边摇头——“你当然喜欢吃蒜,还是最呛人的那种。”
不等江珩开口,他继续说——“以前觉得自己喜欢吃蒜,现在却突然爱上了吃葱……他妈的,葱也呛人啊,跟蒜一个德行……”
江珩拍了拍他的背。
他说小希,程希转过脸看着他。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