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刹住脚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孙麦还没说话,教室里又爆发出一阵穿堂的银铃,是了,只有陆言在的时候,他们班的女生才会发出这种跟白骨精见了唐僧肉一般的娇笑。
她只觉得脚步沉沉的,被孙麦拉着走进班,一眼望去,那少年就坐在那个熟悉的位子,仿佛从未离开过一样。
他在和身边的女生说着什么,细细的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圆的圈,他微微挑着嘴角,眉骨被阳光灼染成茸茸的浅黄色,只是脸庞更显雪白,也更加削瘦,一身分明的黑色晃的她的眼睛生疼。
他看见了她,忽然咧开的唇,灿灿着,朝她勾了勾手指。
“走啊走啊。”孙麦推着她往座位处走。
此时铃声打响,米玉往回走着,一步步向前,目光也寸寸拉进,她注视着他,就这样,她不言,他未语,只是眸光碰触的一瞬,她的心跳几乎冲破了胸口。
米玉默默回了自己座位,动了动肩膀,摆正了身子。
她全程都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少年,只是习惯了的叹息,只是……空空荡荡的身边,再也无人察觉与提起。
江珩回过神,轻轻一声弹开手中的笔帽,应声地上。
米玉默默地翻着英语教材。
“我回来了,别人都问了我好多问题,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有声音从背后低低传来,好像就在她的耳边。
孙麦抽出作业本,侧身看去,那少年搭在桌上的手臂伸得笔直,身子向前微倾着,指尖若有似无的拨弄着前座女孩轻柔的发尾。
“哦…”米玉也没回头,挺得笔直的身子,僵了似的,她小声的问——“那你病好了吗?”
“嗯…还可以。”他终于停下了指尖的那一点专注,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课堂上响起了朗诵声,他才把胳膊轻轻收回,雪白的面就势埋进了蜷起的手臂里。
孙麦也不知怎的,忽然就乐了。
……
陆言回来了,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和之前的生活接了轨,这中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在大院儿门口,碰上了,便聊了几句,照旧的情绪,只是好像,莫名柔和了许多。
哦,是的,少了一些硝烟味儿,多了几分客气。
“吴奶奶一定很开心。”
“嗯。”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说话算数的。”
“……”
“我给你报名了。”
米玉说,什么?
陆言挎着单肩包,双手散漫地揣在校服口袋里,他慢慢向前走着,亚麻质地的衬衫领子有些发皱地蜷在他的脖颈处,太过分明的黑与白,米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秋游啊。”他说。
“哦,”米玉回过神,依然是慢他一步的节奏,同样慢吞吞地走着——“那我回来把钱给你。”
陆言笑笑,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来看着米玉。
起风了。
“女儿呀?”
陆言眯起了眼睛,倾身向前,靠近了她。
睫毛像扇子似的抖动着。
“你谈恋爱了吗?”
他嘴角衔了淡淡笑意,观察着她。
“哪有?”米玉咳了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没有!”她又补充。
“那就好。”陆言拍拍她的肩,一本严肃的对她说——“爸爸不想你早恋。”
“什么呀!”米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他笑笑,看着她,也不说话,只一股子神秘,看的她发毛。
半响,她握了拳,松松垮垮地推了他一下,他故作受伤,夸张地退后一大步,装作摇摇欲坠的模样。
“神经病啊你。”
米玉说着,却又伸了手,滚烫地向前。她看着他大咧咧地揉着刚刚被她碰触的肩肘,嘴里还在絮絮地念叨着。
“真的,我说真的。”
好看的眉眼。
只是,眼窝更深,下巴更尖了。
她望着他缓缓舒展开的眉,像是疲惫的穿越旷野的风雪,一程一程,没了来路。
然后,她慢慢收回了手,忽的跑开了。
秋游这天,米玉早早就被程希拖到了学校。校门口,停靠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白色大巴,米玉数了数,足足有六七辆。每辆大巴的前挡风玻璃上都贴好了各个班级的铭牌。
米玉第一次远游,显然十分兴奋,扯着程希的胳膊跑来跑去,程希踉踉跄跄地跟在她的身后,潇洒又无奈,只见她挥舞着手臂对他道——“看,我们班是这辆,你们班是那辆——诶?怎么回事?你们班的大巴看起来好像比我们的更高级一点!”
程希抖抖胳膊,说——“听说阿珩没来,胡椒让你当代理班长管纪律,我可告你了,你班有几个小子出了校门可都挺混的,你别没事儿跟人较劲,显你呢!唉——早知道死活把阿珩拖来了,得了,我班妹子都喊我了。”
他说着,瞥了迎面来的少年一眼,没好气的轻哼一声,手里提着的大袋子一股脑地塞进了她的怀里,直接转身走了。
米玉看了看陆言,又看了看程希,最后低下头,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