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人都要死了,怎么可能没事?"
苏景行看他说话中气十足,以为那道士没有大碍:"道长,我先扶你回屋包扎止血,寒舍离郡城太远,只能明天再给你喊郎中过来了。"
那道士闻言却一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身受重伤,生机已经断绝,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我硬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你出来。"
苏景行疑惑道:"道长认识在下?"
那道士道:"我连你姓什名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认识你?"
苏景行更困惑了:"那道长为何要等我出来?"
那道士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不等你,还能等谁?罢了,世间万物,有德者居之,一切都是天意。"说着解开染血的道袍,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裹,递给了苏景行。
苏景行下意识地接在手里:"这是什么?"
那道士道:"这是《长生经》,当然并不是全部,只是天地人三卷之中的天卷,记载了自古以来最大的秘密。传说中天地人三卷合一,就可以得见长生。你将此物收好,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示之于人,否则会惹来天大的祸事。"
苏景行正要开口婉拒,不想那道士却立时阻止了他:"你不要拒绝,我肯定是活不成了,这东西与其落到坏人的手里,荼毒无辜的百姓,不如送给你这样的读书人。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也讲究个为生民立命吗?"
然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两本书交到苏景行手里:"这两本书,是我这一脉的传承。如果将来,你遇到品性端正、合适的人,可以将这两本书传给他,也算是将老夫的香火传承下去了。如果没有,那么也就算了,一切都是天意。我死之后,千万不要报官,那样会暴露你的存在,给你带来危险。这些银票你拿着,选一个合适的时间,从这里搬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道士说完了这些话,吊着的一口气终于用完,嘴里的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像喷泉一般地涌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长生,长生啊!"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而苏景行也果然遵照了那道士的话,没有报官,连夜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将那道士给埋了。
之后的日子里,苏景行日夜研读长生经的天卷,里面所记载的东西严重地冲击了他的世界观,为他打开了一扇接触全新世界的大门。
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苏景行下定了决心,放弃了他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老母亲离开了济宁府,几经辗转,最后在广陵定居了下来。
苏景行到达广陵之后,为了报答那道士的恩情,也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掩护的身份,于是在孤儿中选择了几个天资卓越,品性端正的孩子,收入了自己的门墙,继承了那道士的香火,也算是开宗立派了。
至于宗派的名字,苏景行挣脱红尘,远离纷扰,心性也变得超脱出来,凡事讲求随缘,一时性起,给起了个无门无派的名字。而我的外公、外婆,正是这个无门无派在当代的嫡系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