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西屋里,方氏还在油灯下做针线呢。
江敬雪说道,“娘,都已经这么黑了,您就别再做针线了,仔细伤了眼,爹走的时候还说呢,让您晚上好好歇着。”
方氏笑着说,“白天下地干活儿,哪有功夫摸针线,就晚上有点功夫,你累了先睡吧,娘一会儿就好。”
江敬雪看着娘辛苦,哪里睡得着,穿上衣裳到了她跟前坐着,“那我帮着娘一块儿绣,娘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
方氏自己辛苦无所谓,哪里舍得闺女辛苦,于是放下了针线。
“好了好了,就听你的,娘这就睡了。”
母女二人躺在床上,方氏又叹了口气,“娘就是想着多做点儿绣品拿去换钱,看看能不能多攒钱,给你哥哥说亲,你哥有些愚笨,咱们家又穷,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要是能挣些钱,人家说不得就愿意了,再这么下去,我怕你奶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啊。”
江敬雪忙说,“爹不是出去做工了吗?这一趟去,怎么也能挣些钱的,凑够五两银子,娘去跟奶奶说,村里白家的小孙女荷香不错,哥哥说挺喜欢她的,他们家是村里最穷的,应该会愿意,至于我的亲事,慢慢的看吧,这不还有一年吗?娘可别太操劳了,当心身子。”
方氏点了点头,母女二人时不时的说句话,很快也就睡着了,还不知家里另外两个人正在密谋着一件大事。
眼下已经入了冬,江敬雪和方氏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被子不太暖和,两个人一块睡还能取暖,能睡得舒坦一些。
江家五代单传,到了江敬雪的爷爷江福旺这一辈,总算是摆脱了这个命运,江福旺得了两个儿子,老大江海,老二江河,大房二房也都是一儿一女,江福旺有了两个孙子,这腰板儿挺得别提多直了。
前些日子地里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家里的女人也能干,所以江福旺带着两个儿子,以及大孙子江承家到别处去帮人修房子了。
这一去就得一个把月呢,等回来的时候,都能得些工钱,这笔钱就用来补贴明年的家用。
大房的儿子江承业八岁入学堂念书,这些年江家供得很是吃力,可为了供出一个读书人来,也一直咬牙供着。
读书人的事,那可费银子呢,乡下没几户人家是能够把孩子送进学堂一直念书的,顶天了念两年,识几个大字,如今响水村就只有江承业一个人在想着读书考功名这条路。
村里人有看好的,有不看好的,但人家都是动动嘴皮子,真正的苦还是他们自家人在吃啊。
就算是在外做工的男人们回了家来,方氏和江敬雪也是睡一个屋子的,江河则是和江承家住一个屋子。
江家这么穷,屋子也没有几间,原先就是老两口睡一间,他们大房二房各两间屋,都是一儿一女,那就姑娘一块儿住,小子一块儿住。
去年大房的闺女江敬敏出嫁之后,李氏就开始作妖了,说什么她儿子念书辛苦,不能跟江承家睡一个屋子,晚上还得读书的,江承家打呼噜声音又大,吵得她儿子睡不着,第二天在学堂读书都没精神。
在这个家里,江承业的学业那就是制胜秘诀,她这么说了,那还能不听她的?于是江承业就自己拥有了一间屋,二房这边除了这么安排,别无他法。
一睡就到清晨,方氏早早的起身做早饭,江敬雪也帮她的忙,这冬月里天气非常的冷,早上摸着凉水简直冻骨头。
李氏是会躲懒的,一到早上就喊也喊不醒,任凭你在屋外怎么叫,她出点儿动静算她输,这要是你也不做,我也不做,早饭没得吃,张氏又要发火,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方氏吃亏。
就算妯娌俩人是分了工的,你一天我一天,可李氏仗着自己的儿子在念书,以后要考取功名,很多时候张氏是偏向李氏的,次数多了,方氏也就不自己找骂,大不了就辛苦一点儿。
等她们母女俩把早饭做好,其他几人也起身了,在上房里吃早饭。
家里再穷,母鸡生的蛋那是全得留着给江承业一个人吃的,今早上桌上没见鸡蛋,李氏脸色立马就不对了。
“弟妹,这鸡蛋你又忘了煮啊?承业念书那么辛苦,不吃好点补身子怎么行呢?”
方氏忙说道,“大嫂,咱们只有那么两只母鸡下蛋,到了冬天,母鸡就不爱下蛋了,大嫂也知道的,连着好几天不下,这不就断了吗?”
李氏当然知道,不过这会儿她可不认这些,直接就说,“哼,你说的倒是好听,这几日都是你在做饭,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偷着吃了?这鸡蛋可是金贵东西,那就得留给该吃的人,你这身子补了也是白补,就该留给我们承业吃呢,以后他有出息了,说出去你不也跟着沾光?”
江敬雪看着李氏,“大娘,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娘起早贪黑的,累成这样,半点好处也得不到,怎么到你这儿反倒是要数落她?你也说了,这几日都是我娘在做饭,奶奶不是已经定好了吗?你们一人做一天,这连着好几天都是我娘在干,我还当你不知道呢,刚刚一说,倒像是心里清楚得很。”
说完之后,她就看着张氏,江敬雪平日里话是不多的,也只有方氏受委屈的时候,她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