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守门的一看,出来的人正是县尉窦怀祖,赶紧躬身见礼,刚才气势汹汹骂人的官差点头哈腰的对窦怀祖说:“这有两个来闹事的,兄弟们正要抓起来。”
窦怀祖见台阶下面躺着的两个活宝,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又是来骗赏钱的?”
瘦子已经缓过劲了,见来人是个官,也顾不上哎呦卖惨了,赶紧揉着脑袋艰难的爬起来,人还没站起来就讨好的说:“大老爷,我们不是骗子,我们是看了告示来的,我们真看到那些番僧了。”
守门的急了,上来照着瘦子的肚子就是一脚,将瘦子踹翻在地:“还敢说不是骗?你他娘的,看老子不把你牛黄狗宝挤出来。”
“行了,别打了。”窦怀祖板着脸下令:“别他们一般见识,放他走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律直接打发走人,不要动手,让百姓看见了成什么样子。真要有耍赖不肯走的泼皮,带到后面去,别在大门口扯淡,堂堂县衙门口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
说着窦怀祖一脸愁容往回走,进了县衙,直奔魏叔琬办公的二堂。
魏叔琬见窦怀祖脸色不善的近来,问:“怎么了这是?”
窦怀祖轻轻叹了口气:“明府,已经有十几波百姓来报信领赏了,再不拿个主意,咱们县衙的门槛都要被领赏钱的癞子踩破了。”
“我已经知道了。”魏叔琬脸色暗了下来,冷笑一声,小声嘀咕着:“跟我玩这手,还真不能小看了他们。”
窦怀祖没有听清,皱眉问:“明府,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怎么应对这情形,你有没有好法子?”魏叔琬反问窦怀祖。
窦怀祖颇感头疼:“这些告示摆明了是刺史府张贴的,可他们却让那些报信的来咱们县衙告密领赏钱,恐怕不止给咱们添乱看咱们笑话那么简单。”
魏叔琬点头:“你觉得他们真实意图是什么?”
窦怀祖刚要开口,突然灵光一现,自己要是在这事上显山漏水,难保之后还会有什么更为难也更得罪人的差事交办过来,自从西市魏叔琬和刺史府较劲之后,窦怀祖就觉得这里的水深不可测,他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老军汉,不愿意往大人物的浑水里搅合,免得惹祸上身,所以窦怀祖说话时留了个心眼,故作惊讶的说:“别是冲着您家老爷子去的吧?”
魏叔琬嘿嘿一笑,他原本也没指望不明内情的窦怀祖说出什么好主意,便笑着说:“你先下去吧,让我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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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坊内,跟长安县衙相邻小街上,刚刚在县衙门口要报信领赏的瘦麻干和胖地缸两个人,一边哎呦哎呦的一瘸一拐的走,一边揉着痛处伤口,一边互相抱怨对方不顶用,全指着自己出头。
二人磨蹭到街口拐角处,被一个身穿胡服中年男子拦住了,胡服男子见两人头上还有血迹,细心的掏出两块方巾,递给二人,笑着说:“两位,先擦一擦,刚才我都看见了,那些当差的也真他妈不是人,不光耍赖不给钱,还他娘的动粗,什么东西。”
刚刚被官差羞辱胖揍了一番的一胖一瘦,乍一听到这句抱怨就像天籁之音般动听,三人的关系立即就拉近了,他们俩如同找到了知音,毫无戒心的接过方巾,一边擦拭伤口一边抱怨:“老哥你是明事理的人。这帮官狗子,他娘的真不是东西,什么玩意,一个个狗仗人势的,以后别犯到老子手里,要不老子让他们好看。”
胡服男子在一旁不断的迎合着二人:“可不是狗仗人势嘛?你看他们那副嘴脸,什么东西,但凡有点人性,都干不出这个事。”
抱怨和咒骂共同的敌人,是拉近关系最有效的手段之一,胡服男子在最短的时间便跟二人彻底熟络了,如同老朋友一样自然亲切:“哎,两个兄弟,你们是真有景僧的消息?”
胖地缸像是受到了侮辱,立即跳起来说:“那当然了,没有消息敢来领赏吗?我们亲眼看到的。”
胡服男子和颜悦色的笑着说:“他们县衙不要,你们把消息告诉我,怎么样?”
一听这话,一胖一瘦两人立即警觉了起来,都不自觉的退后了半步:“你?”
“对呀,他们不要,我要。”胡服男仍旧一脸笑。
瘦麻杆率先反过味来,冷笑着大放厥词:“我说素不相识的,你他妈怎么一个劲的巴结我们呢,原来没安好心啊。就你?想从我这捡便宜,你还嫩了点。”
胡服男子也不生气,但脸上的笑却消失了,语气也没那么轻柔了:“哎,我说,话别说这么难听嘛,反正人家官府也不要你的消息,你那消息烂在肚子里就不值钱了,还不如告诉我,还能有点用。”
胖地缸冷笑:“我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告诉你,什么东西,跑大爷我这来骗消息来了,大爷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你那话还没长全呢。”
胡服男子见两人如此坚决,说话也不着四六,冷冷一笑:“这样,我出十贯钱,你们告诉我咋样?”
“十贯?”一听要给钱,瘦麻杆有些犹豫了:“人家官府可是出一百贯,你就出十贯,坐地坑了我们九十贯,你这买卖做的真是贼呀,西市的奸商也没你这么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