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读者“雪夜xy”、“曾有细腰”、“成为追光者”和“书友8575969797”的支持,今日加更,略表谢意。)
皇帝见众人都不说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窦德素啊,说你什么好呢,你窦家是勋戚世家,与朝廷本应休戚与共,朕原本对你们窦家寄予厚望,所以才跟你结成儿女亲家。可窦怀悊身为驸马,竟然干出这样的事,哎,不说了……朕若严惩你窦家,恐朕的母亲太穆皇后在天有灵会不高兴,天下臣民难免有人说朕孝道有亏,你兄长窦德明当年跟随朕南征北讨,履立战功,也难以瞑目……”
众人一听,终于听明白了,什么孝道有亏,什么窦德明的功勋,分明是想为窦怀悊开脱的托词,但皇帝既然把话挑明了,亮明态度要保窦家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况且窦怀悊确实也不是昭陵一案的主要主犯,吃空饷喝兵血的又不止他一个,窦家又是皇帝之母太穆皇后的娘家,太过追究也实在扫皇帝的面子。皇帝说到这里,戴胄蠕动了下嘴唇,刚要开口,一旁的房玄龄突然头痒,抬手挠头,宰相宽大的袍袖不经意的扫到戴胄,戴胄瞄了眼房玄龄,似有所悟,没有说话。
李世民对房玄龄的小动作视而不见,见众臣都不说话,李世民又从案上拿起一封奏章,在空中晃了晃:“这是兴州刺史罗道琮的奏本,你们可知道说的是什么?”
众人又是一愣,怎么又转到这个话题上了?罗道琮的奏本跟今天的会议有什么关系吗?众人无不感觉最近皇帝的心思越发的难以揣测了,即使是为相多年的老臣,也时常跟不上皇帝的思路了。
李世民语气平淡和缓,听不出一丝波澜:“罗道琮的奏本中,说太子李承乾在谋划兵变之前,秘密召见过兵部员外郎杜正玄,李承乾亲自授意杜正玄写信给其兄长杜正伦,信的内容不祥,但罗道琮怀疑那是李承乾有意拉拢杜正伦,理由是杜正伦曾任中书侍郎兼太子左庶子,在朝中颇有名望,拉拢杜正伦,是为篡权做准备,一旦李承乾篡权成功,就可借杜正伦的威望稳定局面,朕接到罗道琮的奏本后,大感惊骇,已经秘密命雍州刺史府去查了,但刺史府回报,杜正玄已经死于家中,初步判断是服毒自杀。”
众臣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竟然议着议着,又议到太子谋反的事上了。
朝野皆知,太子谋反一案,审理的动静虽然很大,但审理的进度真可谓老牛拉车,刑部大理寺每天都要传召审问人犯人证,有的人犯希图坦白从宽能减刑,便有的没的胡**代一大堆,结果一个人能攀咬出一群人,一群人又咬出了几群人,结果就是刑部审了一阵,传唤审理的人证人犯已经达到数百人,而且人数还在快速的扩充中,刑部录口供的刀笔吏苦不堪言,据说有的书令史已经累出了腿疾腰疾,已经不能到衙门办差,不得不请假在家养病了。
如今皇帝突然从窦怀悊的事转到了李承乾的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人正疑惑间,就听李世民说道:“大家都说说吧,这事该怎么办?”
见众臣都一味低头,没有有主动说话的意思,李世民索性点名:“长孙无忌,你是李承乾的舅舅,你先说说吧。”
皇帝点名的瞬间,长孙无忌的嘴角有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但转瞬便收敛了,当他抬起头时,已经是一幅坦荡正色:“臣与李承乾,于私而言,确有甥舅之情,但臣首先是朝廷的臣子,这大殿之上,只有宰相长孙无忌,没有李承乾的舅舅。”
李世民一听这么说,满意的微笑:“这才是宰相气量,一切以朝廷为念,至公无私。”
长孙无忌正色说道:“谢陛下夸奖,但臣要说的不是这些,李承乾之案,已交由有司审理,罗道琮上疏,不论真假,不管他是言之有据还是捕风捉影,都应交由有司查证审办,以正视听,矫正舆情。有司衙门公正查案,查明杜正玄是否自杀,查明杜正伦是否收到过杜正玄的信,若此事为真,有司定罪量刑时须加上这一条,若是子虚乌有,则当追究罗道琮诬陷他人希图富贵之罪。”
李世民听了连连点头:“不存私心,这正是堂皇正大之策,老成谋国之言。”
听了李世民的夸奖,长孙无忌什么也没说,低头退回原来的位置。
李世民又扫视了一圈,微笑着点名刘洎:“刘洎,你怎么说?”
刘洎跨前一步,正色说道:“长孙相公所言,正是臣想说的,但臣还有一说,罗道琮是从何处得知李承乾召见杜正玄的事,又是如何知道杜正玄曾写信拉拢杜正伦的?是有人告诉他的?还是他查到的?如果有人告诉,是什么人告诉的?如果是查到的,是通过何种途径查到的?”
此言一出,殿中人俱是面容一变,刘洎虽没挑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罗道琮后面势必有人指示,否则罗道琮远在兴州,李承乾谋反期间又不在长安,他是如何知道京中之事的?
众人也都明白,如果查明了罗道琮背后之人到底是何人,罗道琮揭发杜家兄弟的目的大概也就清楚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自觉的偷偷抬眼看向李世民,只见皇帝依旧端坐御案之后,一动不动,只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说不上是喜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