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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机刚说完，一旁的裴宣仁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握紧拳头，用凶狠的腔调中气十足的说道：“我早就说过，那柳奭就是个奸诈小人，兄长切不可手软，早就该干掉他的，至少也要杀杀他的气焰。不过兄长也不必担心，晋王才十几岁，在朝中既没人望又无贤名，所结交多半是些没根基的年轻官员……”说着裴宣仁无意中扫到了东方云，他唯恐东方云误会，赶紧解释一句：“我说的不是你啊。”
裴宣机哼了一声，顺势接过裴宣仁的话，却是冲着东方云说：“越是没根基，他才越好要价不是吗？若是文臣武将十八学士玄武门九将都齐了，还轮得着他柳奭吗？况且晋王根本不需要什么根基，晋王年纪虽轻，却是嫡子，这一点就比吴王站着先。不结交重臣，虽是晋王的劣势，却也是他的优势，当今皇帝最讨厌儿子们结交重臣，那样不仅容易再生兄弟阋墙之事，还会再次出现皇权不稳的局面，谁知道哪个儿子会不会再来一次太极宫囚父。至于人望和贤名啊，柳家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只要暗中运用得当，晋王的贤名很快就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如果再有李治的舅舅长孙无忌暗中推波助澜，立时就是蜚声朝野。最重要的一点，晋王深得皇帝喜爱，皇子们能不能上位，朝野的人望是重要，但没有皇帝的好恶重要，杨勇不就是吃了不受独孤伽罗喜爱的亏，才让杨广钻了空子吗？”
东方云是越听越佩服，这裴宣机真是个人才，只凭借有限的信息，就看穿了柳奭的意图，并且推演出柳奭即将采取的策略和行动，能预判对手的思维和行为，就能占据主动，这真是个极端可怕的人。
东方云突然有一丝莫名的庆幸，多亏自己不是来做卧底的，而是来寻求合作的，跟这样的人做对手，东方云认为自己会睡不着觉的。
裴宣机眯着眼睛盯着东方云，语气说不出的阴沉：“你已答应把他引荐给晋王，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没联手？”
“老大人不是见过了吗，那十万贯的钱引。”东方云淡定的回答。
裴宣机点头，等着东方云的下文。
“我从不白白帮人办事，他让我引荐晋王，我自然要收好处，这十万贯就是他的定金，事成之后，可就不是这么多了。”东方云最后一句故意说的得意。
裴宣机点头：“十万贯确实不是小数目，但柳奭给的起，而且跟抱上晋王这颗大树相比，这十万贯他还是赚了。柳奭真是好算计呀，两头押宝，不管吴王还是晋王谁上位，他都稳赢。”
裴宣仁啪的一拍桌子，咬牙说道：“姓柳的以为搞倒了咱们，他就能高枕无忧了？做梦，我……”
“稍安勿躁，”裴宣机没有让裴宣仁继续说下去，他仍旧看着东方云：“你们当时具体是怎么谈的？”
东方云知道，以裴宣机的绝顶聪明，若是不让他知道细节，他是断不会彻底相信自己的，所以东方云开始讲述，如何被人要挟上九嵕山，如何在驿站意外遇到薛承和窦怀悊，如何为了不被窦薛二人怀疑而选择单独上路，如何在刘家镇看到诸多疑点，又如何调查猴子误打误撞进了青城山，从青城山出来，在祭社时发现更多疑点，从此被人一步步引上九嵕山，又是如何在九嵕山上被薛承揭穿身份，逃出九嵕山，自己又不甘被人玩弄于鼓掌，又回到青城山讨个说法，东方云在陈述过程时，讲述了大量的细节，包括自己逃脱时用的小伎俩，这些情况都是真实发生的，说出来容易得到裴宣机的信任，只是他在这里面省略了独孤芸的部分。
在东方云讲述之时，裴宣机没有插过一句话，待东方云说完了，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裴宣机才缓缓开口：“虽然你有所隐瞒，有些地方似有隐情，但我相信，你现在跟我说的，已经是你愿意跟我坦诚的极限了。我不强人所难。”
东方云心里一惊，裴宣机真的听出了问题？如果是真的，那此人就不止聪明绝顶，而是神仙了。
东方云不止对方底细，只不动声色的回了句：“老大人这样想，在下无比荣幸，又感觉有些不幸。”这句话很含糊，半否定也不算否定，说是辩解也没有明确辩解，因为他实在不确定裴宣机真的听出了什么，还是在用这些话在诈自己。
裴宣机面无表情的看着东方云良久：“既然你不承认与柳家联手，我有个提议，你与我裴家联手如何？我裴氏一门也是关中名门，百年望族，门第阀阅都不比他柳家差，而且我父亲裴矩不仅在前隋是重臣，在本朝也曾拜相，门生故吏数不胜数，怎么样？”
东方云笑了，“承蒙老大人看得起。”这又是一句含糊，算不上答应，也不算拒绝。
裴宣机微笑着说道：“我没有柳奭那么多青钱，昭陵的买卖虽然弄了些钱，但其中不少要给手下分了，朝中的一些关系也要打点，这次出事，少不得我又得出血打点，否则人家才不愿意替你白说情呢。我说这些的意思，我给不起十万贯，甚至连一万贯也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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