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怀悊面色一凛,陡然紧张了起来,圆睁双目,缩背收腰,全身紧绷。
薛承笑着指着东方云:“窦兄,不用紧张,我不是在说你,而是说他。”
东方云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宴无好宴,但他不似窦怀悊那般神色外露,纹丝不动,看着薛承。
薛承的目光迎着东方云:“兄台书法当世一绝,没想到易容的本事也如此精通。”
东方云心中一紧,难道薛承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独孤芸同样十分紧张,手掌压在腿上,手指来回屈伸,指肚在腿上来回的搓弄,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薛承转头看向窦怀悊,故意提高了嗓音:“窦将军,重新认识一下吧,这位兄台并非河东薛氏子弟,更不叫薛礼,不过他虽非名门子弟,但如今已是名动京城的风云人物了,科举应试天子亲自阅卷,君王赏识并钦点其墨宝悬挂宫中,不需吏部铨选,特典进入秘书省并在一月之内连升十三级,现任秘书省秘书郎,人称小右军,书圣再世,当今天子的赏识的年轻才俊,晋王殿下的亲近红人,东方云。”说到这里,薛承故意顿了一下:“这可是前途无量啊。”
东方云表面上极力掩饰,但内心的震惊无法抑制,薛承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当面毫不留情的点明。他要干什么?
窦怀悊惊讶的看着东方云,对薛承的话不敢置信,但他随即微微吐了口气,双肩放松了下来,神情也不再紧绷了,似乎得到了某种解脱。
“你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份的,我得承认,你的易容天衣无缝,到现在我都看不出破绽。”薛承笑着问东方云。
薛承一脸得意:“我虽然远离京城,却不闭目塞听,京里的动向还是知道一些的,东方郎官的字如今是王公争求,宰辅难觅啊,京中的高官显贵无不以收藏一幅你的法帖为荣啊,如今已是长安纸贵了。在下有一次回长安,有幸亲睹你的墨宝,惊叹当世竟有这等奇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书法造诣,笔力精绝,如游龙吸水,天下无双,所以我对你的笔墨印象十分深刻,也正因如此,当数日前,你我在驿站初次相遇时,你当场挥毫,我看到你的字,顿觉眼熟。窦将军是个痴人,执意带你们上山,没办法,我为防万一,在回到山上后我特意派人,拿着你在驿站写的那副字回到长安,找高人鉴定,一对比,还真是东方云的亲笔墨宝。”
东方云暗骂自己活该,都怪当时自己不谨慎,见了漂亮女人就想炫耀才学,还烧包要写字,结果是一见面就露了行藏,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薛承转过头看向山田光子,就像唠家常一样说道:“你也不是山田光子,我也派人查过了,真正的山田光子早就去世了,而且真正的山田光子也不是青楼女子,不过我的人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山田光子的父亲叫山田光男,是贞观三年的遣唐使,曾任将作监录事,很受闫立德闫大匠的赏识,不仅参与了昭陵的选址,而且从昭陵工程开始后,山田光男就一直在昭陵工地,比我来的还早呢,不过在几年前,他在一次事故中意外死亡了。”
薛承一直看着独孤芸的脸色:“真正的山田光子该不会认为,她父亲山田光男的死不是意外吧?你该不会是替她来调查她父亲的死因真相吧?”
独孤芸冷脸说道:“山田光子曾跟我说,她的父亲过世时浑身是血,几根手指都有离奇的伤口,血迹久久不干,死状蹊跷,所以她拜托我调查她父亲的死因。”
东方云听了独孤芸的话,目光一闪,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独孤芸的话跟她之前说的有很大出入,她是什么意思?是在骗薛承还是在提示自己什么?
薛承说道:“据我所知,山田光男死时,山田光子并不在身边,她父亲的死状她是怎么知道的?还说的有模有样,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说的不对,也不知是谁跟她乱说的。山田光男确实死于意外,那次赶的也是巧了,那块石头偏偏就砸中了他,石头虽不大,但速度太快了,他眼睛瞎了,受的伤太重了,当时山上的郎中还不在,就这么耽误了。其实山田光男的死,没那么多阴谋。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一个到长安只有一个月的异域女子,竟然说着一口如此地道的长安雅言?你该不会认为我们都是笨蛋吧?”薛承冷笑着嘲讽,只是他话锋一转:“你们上山的当晚,我不仅派人去核对了东方云的笔迹,也让人去找姜十七核实了,姜十七承认,他之所以会邀请你这位新晋蹿红的花魁,是有人极力向他推荐的,这就有意思了,按照他的说法,你出现在驿站,结识窦将军和我,其实并非巧合,我已经派人去查向他推荐你的人了,只是结果还需要等几天才能出来。”
薛承说到这,故意顿住了,因为他发现山田光子的脸色大变,而且低头拿起酒杯,下意识的端酒要喝,这是心虚怯懦的表现,这动作是在掩饰她内心的恐惧,只可惜她忘了,杯里没有酒。
山田光子的紧张,东方云也看在眼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山田光子,”薛承笑着说“哦,对了,我不应该叫你这个名字,现在最令我感兴趣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