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淡淡的说:“两京道上,你们刘十九那队人马中了埋伏,死伤了十几个弟兄,死者身上都是这种箭镞。”
裴达眉头挑起,眼睛一眯,他知道刘十九已经查实,在两京道上设伏的是兴开盟的花头陀,为此白泰十分恼怒,还曾想过对兴开盟施行报复,要不是段平和裴达极力劝阻,不要因小失大,现在两边已经血流成河了。
东方云微微一笑:“想必我说也是多余,以贵盟的手段,想必早就查清楚了,我说了也是白说。”
经过齐州一事,裴达对东方云越发忌惮,所以说话格外加了小心:“那是我们跟兴开盟的恩怨,不劳云公子费心了。”
东方云也不绕弯子:“我并非要挑拨皇泰主与杨行基的关系,也不指望你们能对兴开盟动手,我只想说,我门与兴开盟有些龃龉,请皇泰主作壁上观。皇泰主若是念在同为前隋宗室,想帮兴开盟一把,朱雀门也一并接招,日后必定报答。”说罢不等裴达回话,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裴达心中一震,他知道,东方云最后那句话不是随便说说,他说得出做的到,而且以东方云的手段,那将会是一场血淋淋的回马枪。
“他真是这么说的?”白泰与其说在向裴达确认,还不如说在缓解内心的震惊:“他为什么跟咱们说这些?”
裴达一脸正容:“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朱雀门这次是要大动干戈,绝非他说的龃龉那么简单,恐怕是要将兴开盟连根拔起。”
白泰目光一凛,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遂转头看向段平,段平点头,表示同意裴达的判断。
“他为什么要这样?杨孝被干掉了,他想趁火打劫?”白泰皱眉,苦思冥想里面的原因。
裴达摇头:“他志不在江湖,而在朝堂,他看不上江湖霸主。但他死拼兴开盟是为什么,我也没看清,我总感觉他在齐州的所作所为,是在为更大的图谋做准备。”回到长安后,裴达没有将李祐的命格符引以及凌云阁高人的事说与白泰,只说了八绝在齐州是假,是有人故意散播的假消息,裴达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说,只是隐约觉得那幕后之人实在神仙手段,一步步布局深谋远虑,他自己若不参详明白,即使说与白泰,白泰也未必相信。
白泰想了良久,小声说了句:“你们安排一下,我要见见李泰。”
段平应了句:“还是我来吧。”
“左使,这车是拉货的,坐着不太舒坦,您勉强将就将就吧。”车夫王二小心的说。
段平笑着说:“什么舒坦不舒坦的,还有车可坐,挺好。”
段平乘坐的是一辆单辕辎车,车上装的果蔬,都是要送进宜都王府的,车夫王二为魏王府-现在叫宜都王府-送菜已经一年,这条食品路线,是四海盟跟魏王传递消息的主要渠道之一。
在前往宜都王府的路上,段平整理着思路,回到长安,段平在养伤之时,逐渐将洪州的事复盘了好多次。
段平的结论是,洪州的案子,就是针对李泰的陷阱。对方算计的很明白,自己和李泰只要在路途中发现有人跟踪,都会下意识的认定是王君范的人,是王君范为了掩饰罪行在监视钦差,加上在鄂州和江州不断见到所谓的灾民,还有那些疑似被灭口的灾民踪迹,李泰便会越发认定王君范贪贿不法是铁证如山。
通盘来看,对方的部署极其高明,所有的关于洪州受灾、灾民口述和向北逃荒的事,虽然都是骗局,却是层层递进,一步步加强李泰的认知,让李泰不断的坚定的认为王君范为了掩饰罪行会丧心病狂到不择手段,潜移默化的让李泰认为越靠近洪州,距离危险就越近,而且向李泰暗示王君范被逼急了很可能狗急跳墙。
当氛围烘托到一定程度,最后在江州进行一次集中爆发:行刺,让李泰实打实的体验一次命在旦夕的恐惧,让他陷入无法自拔的恐惧中,逼迫李泰为了自保,不得已采取雷霆手段,李泰借兵突袭刺史府,与其说是要控制局面,不如说更多的是在自保。
虽然段平提前便发现了一些端倪,建议李泰谨慎行事,应该从长计议,但因为在行刺中段平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段平没能及时提醒和劝谏李泰,导致李泰最终选择了冒进。
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李泰,布置精妙的陷阱引李泰入彀,除了东宫太子,段平想不到还会有其他人会如此做。
太子的目的很明确,通过洪州的事将魏王的野心彻底暴漏在朝野面前,也让天子看清李泰为了夺嫡不择手段的。
最令段平感到恐惧的,倒不是洪州之谋的心思精巧手段高妙,而是太子竟在江南有了如此庞大的势力,竟能毫无差错的将这么庞大而周密的阴谋一步步落实,让魏王一步步迈入陷阱,甚至能在一夜之间召集上万的洪州百姓,这样的本事,别说他太子了,就连天子都未必能做到。
李泰书房,李泰猛的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段平跟前,紧握段平的双手:“先生……”剩下的话李泰还没说出口,眼泪便已冲出眼角:“先生没事,太好了,李泰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先生了。”
段平被李泰真情所感动,眼中竟也有了泪花,“殿下,你瘦了。”
饱含着真切的关怀和深情,虽短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