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翠云的侍女似乎得到了解脱,不易察觉的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回道:“回大公子,奴婢四年前到的府上,进府四年五个月。”
“四年半了,真快呀。”房遗直似乎有说不尽的感慨:“我记得当时你又黑又瘦,如今已经出落成标志的大姑娘了。”
“房家大恩,翠云永世不忘。”翠云低声回话,但若旁人听了,怎么都感觉她这句话说的心虚。
“你到夫人房里伺候,是什么时候的事?”房遗直的话依旧毫无波澜。
“回大公子,是两年前,”翠云低声说:“当时夫人生病,老夫人说我心细,特意让我到夫人房中伺候。”
“你办事勤谨,人也机灵,夫人确实不止一次夸过你,”房遗直点了点头,但他话锋一转:“但谁也没想到,你竟然吃里扒外。”
翠云一听,浑身一抖,脸色铁青,结巴的回道:“我……我没有……”
“我书房里放着东西,你都告诉谁了?”房遗直声色俱厉的问。
翠云抖的更厉害了,双腿颤抖的几乎要站不住,嘴唇不停的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房遗直继续逼问。
“没……没……钱,”支吾了几个字,翠云才勉强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我阿爷得了怪病,全身没劲,下不得地起不了身,瘫了两年都起不来,好几个郎中都说没救了,让我哥预备后事,但有个姓孙的郎中一出手,就治好了阿爷的病,不仅保住了命,而且能起来干活了。”
“救了你父亲的病,所以你就给他们做内应是吗?”房遗直一听翠云竟然是为父还恩情,还是个孝女,态度立刻缓和了不少。
“也不是内应,那姓孙的郎中也不收我的钱,只说让我帮他小忙,他说他有个妹子,从小就对高门大院里的事感兴趣,他一个乡下郎中,没见识过这宰相国公府里的稀奇事,让我知道什么府中有什么稀罕事,常跟她妹子讲讲,我一开始也纳闷,怀疑他兄妹想搞什么坏,不想跟他们说,但她妹子说她正在写一篇传奇故事,里面很多大户人家的事都是凭空捏造的,不知道真实的大户人家是啥样的,她还给我看了她写的故事,有这么厚,说是几百页了,就因为很多东西写的含糊潦草,更新的还慢,所以抄出去读者不愿意看,书商也不愿给他推荐。我不认识字,看不懂,但看她确实写了不少,感觉她挺认真的,不忍心拒绝她,也就跟她说了些府上的事情。”
房遗直马上就意识到,翠云不认识字,自然也分辨不出来对方写的到底是不是传奇故事,人家随便在哪里抄一些胡编乱造的荤故事,告诉她这些是正在写的传奇故事,翠云也分不出真假,就只有信了。
如果翠云说的都是实话,翠云严格来说就算不上是内应,只是被人蒙蔽了,而且她给人报信的初衷还是报恩,这就有情可原。
“你不识字,我书房里的东西,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告诉她的?”房遗直好奇的问。
翠云老实答道:“我没告诉她您书房里有什么东西,我确实也不知道都是啥,她只每隔几天来找我,问一些问题,我如实说了。”
房遗直明白了,翠云应该没撒谎,对方只需要掌握一些细节,就能大致推断出自己家中的情形,然后可以趁夜里潜入核实他们的猜测,而翠云呢,以为这是报恩,索性就说了。
房遗直长出了一口气。
“大公子,您是要把我送官府吗?”翠云很害怕,脸色惨白。
房遗直想了想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把你送官,更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他们用你的家人威胁你,我还会派人把你的家人救出来,帮你安顿好。”
翠云跪地不住的磕头,泣不成声的谢罪:“大公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夫人和老夫人,对不起房家……房家的恩我这辈子报不了,下辈子……”
房遗直打断她:“我不要你下辈子报恩,我要你……”
没等房遗直说完,翠云一挺胸果断的说:“大公子,你说吧,要我怎么样,就算要我去死……”
房遗直摆手打断了翠云:“我不要你去死,我想让你为我效力。”
翠云下去后,房遗直从手旁的盒子里拿出一枚银鱼符,这是一早宫里派人送来的,是凌云台右将军的鱼符,鱼符不会轻易授人,更何况他已经知道杜荷的右将军已被罢职,收到鱼符的房遗直起初还欣喜若狂,但随即一系列疑惑浮上心头,皇帝将鱼符送来,说明决意让他复职主事凌云台,但为何只送来了鱼符却没有明诏呢?
只送鱼符,却没有只言片语,甚至送鱼符来的内侍,见了面连句话都没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的心思是越发难猜了。
就是因为翻来覆去怎么也没猜出皇帝的意图,房遗直就养成了读道德经的习惯,自从房遗直被罢官后,父亲房玄龄就让他反复读道德经,房遗直知道,父亲是希望自己多读道德经修心养性,排解忧愁,所以在苦思冥想也没猜透皇帝意图的时候,房遗直再次拿出了道德经,先读一读,平心静气之后再想吧。
突然,房遗直眼前一亮:“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