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一旁补充道:“朕一连写了几幅,他们都说好,但朕觉得还欠些火候,所以宣你进来,你这就写一幅朕看。”
“请陛下赐下词句,臣好动笔。”东方云恭谨的说道。
李世民犹豫了,拧眉沉思:“写什么好呢?朕还真没想好。”
岑文本在一旁笑着说:“陛下,就写庾信的《三月三日华林园马射赋》如何?”
李世民满意的笑道:“好,就写这首。你过来,就在这写,不要拘束,放松些,太过拘谨了字就失了灵气了。”说着横跨一步,让出中间位置,让东方云站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写。
东方云微微颔首,随即提笔运墨,落笔:“于时玄鸟司历,苍龙驭行,羔献冰开,桐华萍合。皇帝幸於华林之园,千乘雷动,万骑云屯,落花与芝盖同飞,杨柳与春旗一色。乃命群臣,陈大射之礼,驺虞九节,狸首七章。於是选朱汗之马,校黄金之埒,红阳飞鹊,紫燕陆沈,唐成公之骕骦,海西侯之千里,莫不饮羽衔竿,吟猿落雁,锺鼓振地,埃尘涨天,采则锦市俱移,钱则铜山合徙,实天下之至乐,景福之欢欣者也,岁次昭阳,月在大梁,其日上巳,其时少阳,春吏司职,青祗效祥,徵万骑於平乐,开千门於建章,皇帝翊四校於仙园,回六龙於天苑,华盖平飞,风乌细转,帷宫宿设,帐殿开筵,傍临细柳,斜界宜年,河漘剃草,渭口
浇泉,塴云五色,的晕重圆,阳管既调,春弦实抚,玉律调锺,金錞节鼓,於是咀衔拉铁,逐日追风,并试长秋之埒,俱下兰池之宫,鸣鞭则污赭,入埒则尘红,变三驱而画鹿,登百尺而悬熊,礼正六耦,诗歌九节,弓如明月对堋,马似浮云向埒,雁失群而行断,猿求林而路绝,乃有六郡雄才,五陵高选,新回马邑之兵,始罢龙城之战,尚带流星,犹乘奔电,始听鼓而唱筹,即移竿而摽箭,熊耳刻杯,浮云画罍,水衡之钱山积,织室之锦霞开,司筵赏至,酒正杯来,既而日下泽宫,筵阑相圃,怅从跸之留欢,眷回銮之馀武。”
待东方云放下笔,躬身退到一旁,所有人都已目放精光、面露喜色,李世民更是忍不住大声称赞:“好,好,恣意豪放,刚柔相济,潇洒自如,精彩风流。”
当面听到皇帝如此高的评语,东方云心中很是高兴,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淡淡的微笑,但他极力克制,谦虚的说道:“庾信的赋,确实当的起陛下的夸赞,臣平素也甚是喜欢的,尤其此中落花与芝盖同飞,杨柳与春旗一色这一句,真是意境悠远,清新脱俗,飘逸洒脱,色香俱备,真绝妙好句。”
李世民哈哈大笑,点头赞许道:“朕夸的是你的字,你倒说庾信的赋好。好啊,谦逊恭谨,虚怀若谷,有君子之风,好,好赋,好字,好人品。你们说
呢?”他口中说的是你们,但眼睛却扫向三个儿子,来回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小儿子李治身上:“雉奴,你说呢?”
李治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与东方云重逢,他对东方云的印象极是深刻,百香楼斗宝那天,正是东方云的五色玉拔得头魁,而且此人见识广博,很多奇珍异宝就连经营多年的珠宝商都不认得,东方云却是如数家珍,加之东方云谈吐儒雅,风度翩翩,李治当场就有结交之心,只是后来未能如愿,今日再看到东方云一手极漂亮的字,李治更是心生好感。
李治起初还怕东方云率先说出那天在百香楼的事,担心父皇知道他私自出宫,又要责怪,没想到父皇让自己先表态,赶紧顺着李世民的话称赞道:“儿臣认为父皇的夸奖至允至当,刀削斧凿,锋芒内敛而傲然昂首,挺拔有神,笔劲厚重又不失轻灵,这幅字与庾信的赋相配,真是相得益彰。”李治的夸奖是七分真三分假,他的想法很简单,我都这么夸你东方云了,你总不好意思当面揭穿我了吧,李治希望以此拉近关系,堵住东方云的嘴。
李世民又看向李恪。
李恪却是另一番心思,他一直在琢磨皇帝今天召自己进宫的目的,如果单纯只为了夸奖益州的麻纸,每个儿子赏几刀纸不就好了吗,干嘛一大早就宣进宫,而且进宫后李恪发现皇帝还叫了太子和晋王,所以李恪从
开始就认定今天之事绝不简单,待东方云被宣召进宫,皇帝命其写字并大赞其书法人品,李恪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或许父皇真的只是想跟几个儿子谈谈诗赋赏赏书法,怡情消遣,享受下久违的天伦之乐,见父皇看向自己,自觉摸不清皇帝脉的李恪决定守拙藏锋,抱定了宁可少说也绝不出错的念头,所以便笑着说道:“儿臣对书法之道钻研有限,只觉得写的好,但说不出怎么个好法。”
李世民笑了笑,转而问李承乾:“太子,你觉得呢,这字如何?”
李承乾已经得到秘密消息,魏征已经自洪州发回了密奏,但内容不祥,所以进宫前李承乾就心里清楚,今天的召见,八成跟魏征的奏本有关,只是不确定皇帝的态度,有些忐忑。
李承乾进宫后一直在留心观察李世民的神态细节,观察了一阵后,见父皇言谈随和,举止轻松,已放松了七八分,后来又见皇帝先夸益州麻纸,随后又宣人进宫写字,完全不提公务和洪州的事,心里已完全放松了下来,所以一听父皇让自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