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斜欠身子噗的放了一声响屁,然后有大声嚼起了鹅腿:“这是长安啊。”
尉迟宏暗骂废话,谁不知道这是长安,强忍着怒气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玄女娘娘庙,那不是玄女娘娘的金身吗?你看不见?”老头指着没头没胳膊的神像说道。
连头都没有,谁能看出是玄女娘娘,尉迟宏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没心思计较,又问:“你是谁?”
“我是张三,是这里的庙祝。”老头继续大嚼看不出原材料的鹅腿。
尉迟宏疑惑的打量老头:“庙祝?你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怎么可能是庙祝。”
“你什么意思?怀疑爷爷我的身份?爷爷我就是庙祝,谁说只有和尚老道才能当庙祝,这庙里老子说了算,谁往这里送人都得给爷爷拿几个铜钱,否则爷爷我就给他扔出门外。”老头激动中带着兴奋,又夹杂着一丝的自豪,大声宣示这是自己的领地。
尉迟宏听出了门道:“我也是被送过来的?”
张三嗯了一声:“被人扔过来的,他们扔下三个铜板就走了,他爷爷的,三个铜板够干什么的,只够买了这个鹅腿,连壶醪糟都喝不上。不过话说回来,像你这样被扔过来的多了去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能囫囵个站起来的。”
尉迟宏一听不免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张三的鹅腿肉吃完了,开始嘎巴嘎巴的嚼骨头,那声音听着有些瘆人:“你当
然是被扔到这的,难道是自己走过来的?历来被扔到我这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快死的人,要么是欠了债被人打得半死的人,你是欠人钱了?欠了多少?欠谁的?还是说拐人家婆娘被抓住了?”
尉迟宏努力回忆,自己跟着东方云到了隆庆坊,歇脚时顺便在路边喝了两碗酸梅汤,第二碗没喝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想到这,尉迟宏竟莫名感觉还有点头疼,摸了摸脑袋,含糊的说道:“说了你未必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扔到这。对了,你知道把我扔过来的是什么人吗?我想知道是谁算计了我。”
张三将油乎乎的手在脏兮兮的身上随便一抹,向后一仰,躺在厚厚的草堆上,悠闲的翘起二郎腿,指了指窗户,毫不在乎的说道:“看到后面那条河了吗,死人都扔那条河里,这河最终汇到渭水里,飘到哪谁他娘的知道。有些人想杀人,又怕杀人沾了晦气,或是怕死后厉鬼回来找他寻仇,就不亲自杀人,他们把人扔到我这种地方,让人自生自灭,我呢,等人断气了,就把人往河里一扔,反正人不是我杀的,他变成厉鬼也不会来找我算账,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算去。”
尉迟宏听的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发现自己的头竟然不晕了,嗓音也正常了:“我只记得喝酸梅汤,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三呵呵一
笑:“那就对了,看来你是喝了街游神的汤了。身上的钱是不是没了?”
尉迟宏赶紧去摸,果然,身上的钱不见了。
“值钱的东西是不是都没了?”张三又问。
尉迟宏尴尬的点头。
张三笑说:“你是着了街游神道了,要么就是无意中撞上街游神的摊子了,人家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估计是早就盯上你了,不过这街游神还算不错,只拿了钱,没伤你命,你算运气好的,有些个街游神,不光拿你的钱,还会伤你的命,或是卸你一条胳膊一条腿,让你落下残疾。”
尉迟宏越听越瘆得慌,胳膊和腿竟无端的有刺痛的感觉,额头也微微渗出汗珠,不过心中暗自庆幸,下次再跟踪,可不能打扮的这么招摇,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是初几?”
张三愣了一下,反应了半天才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初八、初九了啊,对,是初九了,对,刚才卖鹅腿的说,今天城里要什么考试。”
尉迟宏不知哪来的力气,噌的蹿了起来,自己竟在这昏迷了三天,今天正是考试的日子。
唐初没有贡院,所以科举考试没有专门的考场,每年的考试的都只能临时占用别的衙门的官署。
今年的考场设在国子监,原来的主考官是秘书监兼国子监祭酒虞世南,不过前阵子虞世南突发重病以致无法主持考试,加之朝中近来诸事纷繁,皇帝
决定将考试延期,主考官也改为中书侍郎岑文本。考场就定在国子监。
天还没亮,岑文本便已准备停当端坐在正堂的公案前,为了准备今日的考试,昨夜他就住在国子监,几乎一夜没睡,不到五更便早早爬起洗漱。
他虽已官至宰相,又是天下闻名的大家硕儒,但奉旨主持科举考试还是第一次,所以显得有些局促,他时不时看向面前的那张纸,那是今年考试的考题,是他经过几天深思熟虑后亲笔拟定的,今年的考题,他曾经先后拟了六七稿,每次都是刚拟好时觉得十分满意,但过了一阵后回头审视,又觉得不好,又翻来覆去的想,这一稿是昨天夜里读书时灵光一现想到的。
而且昨夜写考题时岑文本还有一段插曲,开始写了一遍,觉得有几个字写的火候不够,撕了重写,第二次落笔的时候,岑文本莫名的想到了东方云,那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