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宏意识到哪里不对,试探又叫了两声:“房将军、房将军?”
不料房遗直突然疯了似的冲到书案前,尉迟宏吓得一愣,只见在微弱的灯光下,桌面不知何时凸起一块,这块凸起在刚刚出门时是没有的,尉迟宏明白了,那案上有暗格。
房遗直掀开暗格,全身都僵住了,尉迟宏挪动脚步,缓慢的走到近前,向里面一看,发现里面有一个黄绸封面的奏本,正不明所以,不防房遗直一拳砸在桌面,屋内的地面都震了一下,吓得尉迟宏又是一惊。
“怎么了?”尉迟宏小心的问道。
“调虎离山。”房遗直颓然瘫倒。
房遗直一夜没合眼,苦苦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可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好办法。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房遗直才扶在桌案上朦朦胧胧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家人匆匆来报,宫内来人了,房遗直匆忙整理衣冠接了出来,来人是个年轻的内侍,内侍也不寒暄,上来便说皇帝让房遗直立刻进宫。
房遗直耳朵里嗡的一声,内侍后来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恍惚听内侍最后有一句“房将军,咱们尽快进去吧,大家还等着呢。”
房遗直心中七上八下,皇帝一早宣自己进去,十有八九会问案件进展的,可是自己怎么说呢,说自己本来已经取得了进展,密探已从魏王府找到了用兵方略和铜鱼符,可是昨晚被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偷走了?
那样皇帝一定会问,为什么证据拿到几天了却不上奏,你是怎么想的?还有,宣召你来的头一天夜里证据让人偷了,难道只是巧合?皇帝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敷衍?
还有些诛心的问题,比如你这么办案,是不是有私心之类的,一旦皇帝问出来,该怎么回复?自己心里那些上得了台面和上不得台面的想头,哪些根本不能说,哪些可以委婉的说一部分,哪些可以全说?一系列问题,想的房遗直的头胀的老大。
房遗直故意走的很慢,一路思量着皇帝可能提的问题和自己该怎么应对,可他心乱如麻,几次平地踉跄都差点摔倒。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着急想对策,心里就越是一团浆糊,越想脑袋越乱,越想越不得要领。
走在前面的内侍显得十分着急,不停的回头催促:“房将军,咱们快点?等的太久了,大家要见怪的。”
“房将军……快点。”
房遗直一路走到正院,抬头看见父亲房玄龄在正堂前的大院正中,显然父亲知道了宫内有人来宣旨,出来礼送。
再看房玄龄,却不同于房遗直的如临大敌一筹莫展,仍旧一副宰相气度,看起来十分的从容镇定,似乎对昨晚的事毫不知情。
内侍对房玄龄就像从前一样礼敬有加,躬身笑呵呵的对房玄龄说道:“老相公请回吧,杂家与房将军这就进宫了。”
房玄龄对内侍礼节性的一笑:“内使稍待,
可否容老夫跟儿子说句话?”
那内侍一愣,按规矩,接到面驾旨意的臣子,应该立刻进宫,没有再跟旁人私相交通的道理,可是旨意里并没说不许房遗直出门前跟父亲说话,况且房玄龄又多年为相,眼下虽赋闲在家,却也没有罢官的明诏,谁知道过阵子会不会官复原职重掌相权?手握重权的宰相岂是好得罪的?
内侍一时左右为难,苦着脸,不知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房玄龄看出了内侍的为难,笑着拍了拍内侍的肩膀说:“我的话不用私下里说,就在这说。”说着转头看着房遗直,一字一顿的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就三个字,讲实话。”
讲实话?就这三个字?房遗直仔细咀嚼掂量这三个字。一时没想透。
七月初五,洪州,大佛寺
高冯(ping读平)知道洪州不能再留,查明了真相后,他已意识到这里面恐怕是个惊天大阴谋,必须立刻返回京城,立刻将此事告知虞监。
高冯快速的整理证据,他连路线都已规划好,江州鄂州岳州都不能走,这些地方保不准哪里会有人半路拦截,最稳妥的办法,是走鄱阳湖水路进长江,乘船顺江而下到扬州,在扬州沿运河北上,或青州或不拘哪个地方下船,快马直奔京城,虽然绕远,却最为安全。
“小六子,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动身。”高冯喊着家奴的名字:“小六子,小六……子……
”
小六子没回应,高冯觉得不对,外间一点声音都没有,走到外间,立刻愣住了,他确实看到了小六子那瘦小的身躯,但也看到了小六子惊恐的眼神,以及架在小六子脖子上的横刀。
拿刀的是个蒙面人,一口浓重的吴越口音,语气中带着调侃,一点也不像个劫匪,那份轻松劲和他手中刀透出的杀机形成了鲜明对比:“咱是该叫您高老爷、高参军,还是该叫您季辅公呢?”
高冯手脚脸颊都在发抖,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你……你们是什么人?”
蒙面人笑着说:“咱是谁不要紧,您这样的大人物自然不认得我这等江湖草莽,咱只是想请您走一趟。”
高冯告诉自己此时必须镇定,越镇定自己才越安全,但他毕竟只是文官,哪见过这场面,虽然心里说必须镇定,但手还是控制不住的抖,不过